“你以前說怕我死了,是因為怕我死。”
宋致遠不緊不慢的提出自己的疑問:
“你到底是害怕我會死,還是害怕我的死會讓他再次會陷入重來?你因為不想重來,所以才不想讓我死呢?”
雖然看起來結果沒什麽區別,但是根據宋致遠的描述,兩者之間卻衍生了兩種微妙的因,根據不同的因,自然就分出了不同的果。
“………”
江逸倒沒宋致遠想的那麽深,他並沒有思考,也沒有陷入宋致遠提出的假設中,他跳出了宋致遠兩個選擇。
“不知道,但我就是不想讓你死。”
“………”
“為什麽?”宋致遠的手指一下一下敲擊著桌面,這是他平時思考的動作,“就因為你以前喜歡我?”
他用了喜歡這個詞,這個詞語聽上去沒那麽深刻。
喜歡也可以被定義為各種不同類型的喜歡,也完全可以是喜歡某個食物、某個顏色的喜歡,屬於一種可近可退的描述。
可江逸仿佛聽不懂宋致遠給他的台階一樣,他固執的搖頭:“以前是喜歡,但現在…”他頓了頓,“我也不知道怎麽描述…”
“我以前本來就不怎麽喜歡社交。”
江逸坦白自己以前就是一個死宅,性格也頹廢極了,沒什麽過人的天賦,正因如此才會對宋致遠心生仰慕。
他本來就沒什麽朋友,在一次次的重來以後,過去的生活自然也越來越模糊。
到了最後,他把自己原來的安逸的生活全部都忘了,唯一清晰記得的只有宋致遠。
一次次的重來裡,江逸越來越了解宋致遠,他比世界上任何人都要了解他的怪癖,知道他所有的心事。
和他相處起來,也更加得心應手。
在宋致遠設定的場景裡,江逸不止扮演過逃生的逃生者,也扮演過好多次虐殺的屠戶。
其他玩家可能也就參與過幾次,他卻已經不記得多少次了。有過這樣的經歷以後,心態精神什麽的,自然也無法再次回到以前。
“只有在宋先生的身邊,我才會感覺自己還是活著的…”江逸輕描淡寫的說:“我早就已經不是我了,我以前是喜歡您,而現在……”
“我覺得我愛上您了…”
“愛”這個字明顯要比“喜歡”更加沉重,也更加鄭重其事。最起碼宋致遠覺得這兩者之間區別很大。
不過他還是非常有禮貌地等著江逸把他想說的話說完以後,又才不緊不慢的陳述這一個顯而易見的事實:
“我已經是一個殘廢了,以後能夠成功站起來的概率也微乎其微…”
江逸沒說話,他只是安安靜靜的看著他,仿佛在說他當然知道。
他天然就沒有宋致遠那麽多彎彎繞繞的腦回路,他憑借著天然本能,和宋致遠打著直球:“我知道啊,但這個和我愛你又沒什麽關系…”
“…………”
那時又換成宋致遠啞口無言了。他罕見的有些詞窮,一時不知道說什麽好。
其實江逸自己也覺得這並不是一個很合適的告白的時機。甚至在出門的時候,他也沒有想過今天會不知不覺聊到這。
他以前暗戀過宋致遠,也幻想過很多次以後如果見到本尊的話,他應該說什麽,做什麽。
如果不是後面的完全超出他預料的發展,興許江逸和宋致遠又會是完全不同的相遇,兩個人的關系也會和現在截然不同。
“我記得我第一次見您的時候,就說過這個,我說我對你一見鍾情來著…”
那時已接近傍晚,他們兩個在辦公室裡,巨大的落地窗後便是霓虹燈閃爍的繁華都市,擁擠的車流預示著正是晚高峰。
坐著輪椅的男人衣著筆挺,英俊的眉宇間縈繞著一絲絲疲憊。這個警惕戒備心極強的男人在這時才勉強露出一絲松懈。
他似乎也覺察到江逸想說什麽,男人揉了揉眉心,帶著一點點規勸的味道:
“我記得,但也記得你說的是以前的我。”宋致遠特別強調了以前兩個字。目光低垂,看著自己依舊毫無知覺的雙腿。
“你最好考慮清楚再開口,我向來是最討厭出爾反爾的人,也最恨被欺騙,哪怕善意的謊言,也不行。”
宋致遠甚至很善意的給了江逸一個台階:“你剛才的那些話,我可以當作什麽都沒聽到。”
“我已經想得很清楚了。”
江逸並不需要思考,他走近宋致遠,慢慢蹲下,將下巴支在宋致遠大腿上,等宋致遠習慣性撫摸他頭髮的時候,他也跟著眯著眼睛。
“在過去的兩百多次重來裡,我已經想過無數次了,不是一時興起…”
這是江逸頭一次和人告白,還是和以前暗戀的人。雖然沒有經驗,但他覺得告白最起碼也應該要有鮮花和美酒才對。
自己這樣,的確有些或許寒酸了。
“我今天沒準備,起碼也應該買一束花的。”江逸看了看辦公桌上光禿禿的裝飾,有些懊悔。“再不濟也應該有一個燭光晚餐的…”
宋致遠撫摸的動作突然頓了頓,他聽到頭頂傳來幾聲輕笑聲。
這可不多見,最起碼,江逸和宋致遠認識這麽久,見過他許多種樣子,防備的,警惕的,害怕的。
能夠聽到他笑聲的時候也是屈指可數。他的面部表情很少很少會有笑意,幾乎只要有其他人在,都是一副冷若冰霜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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