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事的,慢慢來…不著急。”
大抵是因為剛瞎以後,孟銳是第一個對余朝暉釋放善意的,導致大腦自動將孟銳的體溫等換成安全的代名詞,因此過於黏著他了。
余朝暉本人似乎還沒覺察這個問題。
比如他就算是在刷牙的時候,一隻手刷牙,寧願讓孟銳給他端水漱口,他都不肯放開孟銳,另外一隻手一定要拉著他。
再比如,余朝暉每次去醫院時,只要孟銳不在,他整個人都會瞬間緊繃,像個石雕一樣一動不敢動,只有孟銳出現他才會開始動。
更比如,晚上睡覺前,余朝暉也必須要睡在孟銳懷裡,他得聽著孟銳的心跳聲才能睡得著。
有時候孟銳去洗漱,余朝暉就呆呆地坐在原地看著他,他也不知道孟銳在哪裡,就直勾勾地面朝他認為的方向。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
孟銳或許自己覺察到了,但他卻並沒有對這種行為加以阻止,甚至還由著余朝暉,縱容著。
就這樣余朝暉依賴的症狀越來越嚴重。
很快,余朝暉在申城度過了第一個月。
在這一個月裡,他和孟銳一起去過幾次醫院,做過好幾次常規檢查,開了些常規藥物。
在這個過程裡,孟銳親眼看著余朝暉眼球裡的淤血一點點消散,包括眼周的傷也好了。
余朝暉已經可以取下紗布,露出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眸,有時候只要他不說他自己看不見,幾乎沒人會覺得他看不見。
關於配型的眼角膜,這個是最關鍵的,應該最快也要好幾個月,慢的話幾年也有的。
余朝暉那時候已經不像剛開始那麽恐慌,也逐漸慢慢適應眼盲的生活。對於導盲棍越來越熟練,相對應的,對孟銳的依賴依舊是一天比一天增加,一天比一天濃厚。
強烈到連問診的醫生都看出來了,更別說孟銳周圍的人。他們肯定也看出來了,但被孟銳含含糊糊地搪塞過去了。
在一看就不正常的氛圍下,第一個提出這個問題的,居然是一個外人。
醫生覺得余朝暉的行為很不對勁,還特意避開余朝暉,對著家屬單獨建議,讓孟銳帶余朝暉掛一個心理科。
“………好。”作為病人的家人,孟銳耷拉著眼皮,低沉了應了一聲,“我知道了,謝謝醫生。”
然後轉頭,他看了看在一旁的余朝暉。
少年的身形依舊如松如柏,周身清清爽爽的少年氣讓他哪怕什麽都不用做,只是安安靜靜坐在那裡,就能吸引路人的大部分目光。
孟銳猜測,朝暉一定很緊張吧?
朝暉什麽都看不到,周圍來來往往那麽多人對他來說都是一片漆黑,那麽多陌生的視線只會讓他不安。
他什麽也做不了,他也不敢動,只能把背打得筆直,唇緊緊地抿成一道線,放在膝蓋上的手緊緊的握著。
朝暉實在是太緊張了,整個人像一張繃滿了的弓。
沒安全感到了極致。
直到朝暉聽到自己的腳步聲,整個人才終於敢緩慢呼吸。朝暉可以分辨陌生的腳步聲和孟銳的腳步聲,並且還很精準。
他朝著孟銳的方向伸手,臉上滿是依賴:“怎麽那麽久?醫生說什麽啊?”
“…沒有。”孟銳緊張的吞咽了口水,“就說了一些注意事項。”
“哦。”余朝暉並沒有多在意,他整個人貼在孟銳身上,感受著肌膚上熟悉的溫熱,“那,我們回去吧。”
“好。”
第二個月,申城還是很熱。依舊是學生的暑假,但對於孟銳來說並不是假期。
孟銳有時候很忙碌,哪怕他自己是真的很想一天二十四小時陪著余朝暉,但是那是不可能的,他總是會有一些別的事情。
然而每次等他回來的時候,無一例外,剛一聽到孟銳的腳步聲,屋裡的余朝暉就會一邊摸索著一邊朝門口走去。
有時候走得太著急還會摔倒。
等孟銳打開房門以後,迎接他的就會是一個摔在地上,依舊不忘雙目無神看著他的方向,“你回來啦?”
每次看到那個場景,孟銳就會感覺自己的心臟仿佛被一雙無形的大手用力捏緊。他會趕緊過去把地板上的余朝暉抱起來。
“這麽晚了,怎麽還不睡呀。”
孟銳把余朝暉放在床上,他剛回來本來還打算去洗洗手,換身衣服的,但是如八爪魚一般粘在他身上的朝暉,用行為明確地否定了他這個想法。
“睡不著。”余朝暉靠在他胸口,拿手指模擬著孟銳心跳聲,“太安靜了,睡不著。”
孟銳買的第一套房子是他精挑細選了很久很久的,周邊有一個很大的商場,有醫院有公園有學校,生活設施一應俱全,非常便利。
同時,房價也是漲得最快的,現在的價格早就已經不是孟銳入手時的價格了。
孟銳照顧著余朝暉的生活,帶他出去逛公園,陪他逛超市,給他買新衣服,給他買新手機。
臨嘉比較落後,幾乎大部分人都還用按鍵的時候,其實外面已經開始流行智能機了。
余朝暉剛摸到的時候,其實並不知道那是手機。直到被孟銳教了幾次。
他又不是什麽老年人,接受新鮮事物的能力還是很快的。被教了幾次以後,余朝暉很快學會了怎麽用智能機。
智能機有很多功能,其中有個讀屏功能對余朝暉最實用,點哪裡就會讀出上面的內容。這讓余朝暉哪怕看不到,也能找到孟銳的帳號,給他發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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