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他們的劍隨著少年冷冷睨來的雙眸,畏懼地嗡嗡發抖。
如此一來,安然立於霍野身側的白羽,便顯得愈發出塵脫俗。
宋岫亦被外界的喧鬧吵醒。
下意識地,他抻抻爪子翻了個身,全然忘記自己正躺在霍野肩頭,蹴鞠般,骨碌碌順著細膩的錦緞滾落。
失重感傳來的刹那,宋岫被熟悉的掌心穩穩接住。
眉宇間的肅殺似冰雪消融,霍野勾唇,“睡傻了?”
寂靜。
漫山遍野的寂靜。
後知後覺地,眾人注意到,劍尊的傘一直微微向左傾斜,不是為了方便白羽,而是為了護住肩頭的團子。
一隻靈寵。
半月築基的靈寵。
縱使是被稱作天才的白羽,在這般喪心病狂的突破速度面前,亦只能算小巫見大巫。
論劍峰,宋岫扮演原主時常來,又高又冷,且必須用腿走,生怕自己如今的體型會被風吹跑,他沒計較霍野的調侃,四爪並用,抱緊對方的手。
霍野屈指召回摔進雪堆的暖玉,“冷?”
宋岫懶洋洋搖頭。
靈寵無法口吐人言,更無法像人一樣思考,他若真當著幾百號弟子的面出聲回答,與掉馬有何兩樣。
熟稔親昵的對話,毫無半點插嘴的余地,生平頭一次沒能成為師門矚目的中心,白羽莫名升起兩分別扭。
稍稍壓低音量,他提醒,“師叔,請上座。”
霍野頷首。
視線卻仍停留在難得乖巧的白兔身上。
眾人你望望我我望望你,紛紛明了:劍尊這哪是專門來當授課長老,分明是帶靈寵遛彎,順道路過。
沒見小師弟都吃癟了嗎?
當然,無論理由為何,渡劫期老祖親身指點的早課,誰放棄誰腦子缺根弦。
有喜惡,就代表著有機會討好,聽聞劍尊尚未收徒,萬一哄得那白兔高興,真拜入明月峰也說不定。
幾位年紀小喜歡毛絨絨的女修,則直接拿出藏在儲物袋裡的零嘴,試圖走捷徑吸引宋岫“投懷送抱”。
宋岫確實容易餓。
他這身子虧空得厲害,破氣球似的往外漏風,整天泡在鋪滿藥材的暖泉裡,才勉強補回點精氣神。
不過,在原主的罪名沉冤昭雪前,他很難對青雲門的弟子有好臉色。
“又氣什麽?”仿佛擁有專門針對宋岫的讀心術,霍野低頭,掃過自己懷裡默默炸毛的雪球,伸出食指,道,“餓了便咬。”
宋岫堅定地閉緊嘴巴。
開玩笑,大庭廣眾之下,他若真傷了霍野,下一秒就會被幾百柄劍指著。
花容是好妖。
他得努力維護原主的形象。
……但霍野著實香得要命。
明月峰靈脈滋養,短短半月,對方已重回金丹之境,血肉中的養分遠勝初遇,假使宋岫從未嘗試便也罷了,偏偏他曾細細品味過。
此情此景,活脫脫是對自身定力的考量。
期望給修真界僅存的渡劫老祖留下個好印象,論劍峰上的比試熱火朝天,其中白羽最為突出,哪怕將靈力壓至築基、練氣,亦能輕松獲勝。
既擔了授課的差事,總要交出些符合師長身份的指教,任由白兔在自己懷裡做窩,霍野遊刃有余將眾弟子的表現分別記下,頸間卻忽然感到一陣濕熱。
慢吞吞,畫圈般地繞。
側目,某個做賊心虛的雪團子正飛快收回鮮紅的舌尖。
以往給對方喂食血液時,霍野也曾被舔過指腹,但這次又有些不一樣,線條清晰的下頜緊繃,他喉結倏地滾動,“你……”
話剛開頭,原本粘人又懶散的白兔,就噌地踩著少年的胸口和膝蓋跳了下去,模樣頗為慌不擇路。
【我有罪。】
識海裡,宋岫虔誠懺悔,【真真是條件反射。】
位於圓台中央的白羽同樣驚訝,“師叔這是、要用靈寵來考察弟子嗎?”
一輪比試下來,他照常拔得魁首,此刻踏上圓台者,約等於向魁首發起挑戰。
可……一隻白兔?
眾人紛紛忍笑。
指尖緩緩拭過頸間的水痕,霍野盯著白羽詫異的表情,突然便起了幾分厭惡。
以對方的聰慧,又怎會看不出,宋岫是與自己玩耍時意外闖入,偏要拉前者到同一位置上做比較,對方難道認為這個玩笑很幽默?
但,未等他開口,外表嬌小且柔弱的白兔,就噗地揚起一捧雪,靈力推動,直奔白羽面門。
氣勢洶洶。
宛如開戰的信號。
第160章
沒人料到宋岫會反擊。
畢竟他看起來只有巴掌大, 模樣又可愛,怎麽瞧都該是那種軟綿綿、一戳一個跟頭的小可憐。
築基期的靈力,白羽站著硬抗也能毫發無傷, 但那雪球明顯瞄準他的鼻梁,下意識地,白羽偏頭躲了下。
卻是徒勞。
刁鑽至極的角度,似乎算準了自己所有可能閃躲的退路, 啪地,在白羽撐起防護罩前, 冰冰涼的雪球便被他的左臉接了個正著,摔得粉碎。
老實說, 這其實沒有多疼, 臨時捏成的雪球, 松松散散, 倘若白羽再謹慎些、真正把宋岫當做對手放進眼中, 完全能做到“片葉不沾”。
但那順著皮膚滑落的雪粒實在太刺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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