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上樹枝再使力的時候,上面傳來動靜,還有植物發出的巨大的伸展的聲音。
有人開始清理異種了。
這個地點這個時間,會去清理異種的只有一個人。
徐同歸大概要不了太久就會來到這裡。
手上的速度加快,一道口子再次打開,他拿著棍子在黃沙裡繞了幾圈,突然被什麽東西卡了一下。
用手剝開黃沙,他彎腰低頭看了眼,看到了被卡在植物纖維裡的一個玻璃塊。
即使到現在,玻璃塊也是完整的,看上去只有稍許的磨損。
把乾枯樹枝扔在一邊,江於盡伸手拿過玻璃塊,稍一使力——
玻璃塊沒碎,他在最後時刻止住了力道。
垂眼看著手裡冰涼的透明玻璃,他慢慢坐在了地上。
上面異種葉片的煽動聲輕輕敲擊著耳膜,巨坑裡似乎還回蕩著之前的異種的嘶吼聲。
火光和武器爆炸的亮光像是不斷閃過,周圍的腐臭味和深淵裡黏膩的不明物種重疊。
沒有光彩的鐵灰瞳孔映出的火紅巨日,打濕整件衣服的血液,逐漸失溫的身體。
現實和過往重疊,原本以為可以逐漸淡去的記憶還深深烙在腦海裡。
黑暗陰冷的坑底久久沒有絲毫動靜。
外面的聲音消失了。
緩緩捏緊了手裡的玻璃塊,江於盡支著牆壁站起來。
一片黑暗中,玻璃塊最終還是完整地回到了原來的地方,黑暗中裡人消失。
夜晚的沙漠很冷。
解決完了地面上的異種,確認沒有其他太大威脅後,徐同歸開始向著深處走。
他在最中心的地方發現了一個巨坑,沒有被黃沙覆蓋住的地方一片焦黑。
這裡以前發生過大火,地面有彈孔,這裡肯定發生過什麽。
在看向深不見底的深坑時,大腦裡像是閃過什麽,隱隱作痛。
他翻下了深坑,腳再踏上堅實地面的時候,腐爛的味道湧入鼻間。
沒有多管已經死去的異種,徐同歸打開了照明。
地面上覆蓋了一層黃沙,上面有腳印,但是被循環吹下的風吹散了許多,只有少部分還保留,並且還在逐漸消散。
這裡剛才有人,巨坑很大,一眼看不完全貌,但他能感覺出,這裡除了他沒有其他人。
剛才來過的人已經走了,就這麽明目張膽又悄無聲息。就這麽短暫時間內,原本還留存在地上的腳印徹底被風吹散。
頭還在隱隱作痛,徐同歸看了眼地上的異種屍體還有旁邊有些對不上的沙堆,於是把屍體翻了一圈。
在屍體之後,是被人劃開了豁口的纖維,並且不止一處。他把每一個地方都找過,沒有絲毫遺漏。
沿著牆壁繼續往前走,再經過一個豁口時,他用匕首挑開堆積的黃沙。
裡面有一塊看上去很普通的透明玻璃。
——
一大早的時候,扎伊山脈附近小鎮的車站裡多了一個戴著帽子的乘客。這裡日照強,居民白天出門都需要遮住露出的皮膚,他在其中並不顯得突兀,安靜而沉默。
車站附近還有穿著特搜隊製服的人,手裡拿著手機,像是在找人打聽什麽事。他看了眼後就收回視線。
從扎伊山脈附近小鎮到最近的轉運站需要幾個小時,身上沒有手機,江於盡偶爾睜眼看黃撲撲風景,大部分時間都睡了過去。
從轉運站去到機場,從機場再到A市機場,走下飛機的時候,市民江率先在機場面壁了半小時,這才慢慢把那股子反胃勁壓了下去。
他這次沒有為難自己試圖坐公交,直接打了車從機場到家樓下。
他回去的時候理發店還開著,店裡還有一個正在欣賞自己新造型的嬸子。他站在門口,笑著喊了聲:“張嬸你這新造型真好看。”
他看上去誇得真心實意,張嬸高興,離開店裡的時候臉上的笑容就沒停過。
理發店老板看著站在店門口前的人,視線從從帽簷裡冒出的一小撮白毛上掠過,眼尾狠狠一跳。
他把門拉下剛準備錘人,江於盡緊急叫停:“等一下!”
就這麽兩秒鍾的停頓,戴著帽子的人瞬間開溜。
理發店老板太陽穴突突直跳,就這麽站在原地等著。
在兩分鍾後,開溜的人終於再次下樓。
大門拉上,暫停營業,理發店老板拉了張椅子坐下,忍著耐心問:“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江於盡摘下帽子,一頭白發顯眼。
“……”
剛坐下來的理發店老板又站了起來,從煙盒裡抽了支煙叼嘴裡,去櫃子裡拿過染發劑。
手機重新回到自己手上,拿著手機轉了圈,江於盡開始慢慢解釋。
之前看了那張照片,他還是有那麽一丟丟在意,於是想去沙漠一趟。但是他又覺察出胡礫最近查他查得緊,於是找了個人放這應付對方,他自己跑去了沙漠。
他說的很簡單,好像這件事不需要怎麽費腦子。
理發店老板問他:“人哪來的?”
從上次跟住上面的人見面後,他就意識到了對方是假冒的,但沒想到這個人到底是從哪兒找到的臉和聲音都一模一樣的人。
“你也見過。”
江於盡從衣服口袋裡掏出了什麽東西。
一個鱗片,在光下還有波紋樣的溫潤的光,很漂亮。理發店老板認出來了,這是人魚王的鱗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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