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那一次不同,牧冷川是完全清醒的。
清醒地知道自己是被什麽指引做出這樣的舉動,也清醒地知道自己無法拒絕這樣的指引。
牧冷川不知道此刻路聞杳那個混沌的大腦中是什麽樣的想法,但是唇齒間帶著勝負欲的回應讓他滿足。
酒意在雙唇間傳遞,熱度從相觸的皮膚間不斷攀升,天生的低溫和高溫體質達到了最適宜的均衡值,然後繼續上升,奔向危險的閾值。
可牧冷川停了下來,他的肩膀仍被攀著,不能後退。
路聞杳的呼吸有些急促,牧冷川拇指一下又一下刮著他的耳廓,作為安撫,知道對方呼吸放緩。
“可以晚安了嗎?”
咫尺的距離,他們鼻尖相抵,看不清彼此的樣貌。牧冷川沒有忘記這個吻的初衷,這是一個晚安吻。
“嗯,晚安。”
在模糊的視線中,牧冷川看見路聞杳是在笑,分明什麽都沒做,房間的溫度卻被他的笑容再次挑起。
肩膀的手滑下,無意又好像是故意的,指尖從牧冷川脖頸側撫落。
牧冷川呼吸一滯,道了一聲晚安,憋著口氣,幫路聞杳蓋好被子,關上床頭燈,沾染著一身旖旎大步離開臥室。
路聞杳比果酒危險等級更高。
他暗下結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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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總,休息一下吧,幾天我看您都沒有合過眼。”
熟悉的聲音響起,路聞杳看過去,是他的助理。
不是遠路的那個,是現實中路氏集團的那個。
但是對方口中的路總並不是他,男人站在辦公桌前面,辦公桌後面的人被擋住了。路聞杳嘖了一聲,剛想走到一旁,場景卻像舞台劇一樣,自己開始轉動,他看到了桌子後面的人。
那是一個女生。
長發在腦後束著馬尾,和路聞杳極為相似的眉眼間滿是疲憊,眉頭舒展不開。
“但是這些事情都還沒有處理完……都怪路聞杳,他什麽都不教我!”
女生說著,不禁出聲責備起來。但她的眼中沒有半點責怪,從蓄積起的淚水來看,反而被悲傷佔據。
“我那是不教你嗎?每次想讓你學點什麽,你都推三阻四,要麽就是沒時間,要麽就是聽不懂。”
路聞杳下意識回應,但說完,從二人毫無變化的表情中,他才發覺這兩人聽不到自己說話。
“路微薇?”
他喊出自己親妹妹的名字。
並沒有像以往每次那樣,收獲一句不耐煩的“幹嘛”。
女生忍著淚看文件,看起來什麽都沒有聽到。
助理眉宇間也落下一絲難過,開口安慰道:“路總不是不想教你,他覺得你還年輕,應該多玩一玩,集團的事情有他就好。”
“屁!”
路微薇使勁眨了眨眼,把眼淚擠掉。
路聞杳聽得直皺眉,“跟你說了多少次,注意自己的言行。”
但這句話同樣傳不到對方的耳朵裡。
“他那麽厲害,怎麽現在什麽都不管了?竟然還敢把自己的股份全部給我,就不怕我把集團全都給他敗光嗎?”
路微薇嘴上不饒人,眼淚確實撲簌撲簌往下掉,但她又怕弄髒文件,手忙腳亂地擦著。
“這——如果沒有這場意外……”
“都是他自己選的!他早就知道不可能回來!”
路微薇把文件推到一邊,不管不顧地哭起來。最開始穩重的樣子,也只是勉強裝出來的罷了。
“我討厭他!哪有這樣的哥哥!”
路微薇像個孩子一樣,邊哭邊說,助理手忙腳亂地抽著給她擦眼淚。
平日裡,路聞杳和路微薇多半是水火不容的相處模式,但到底,路聞杳還是心疼自己這個妹妹的。
他走過去,抬手想要摸一摸路微薇的頭,但是卻根本觸碰不到對方,他的手只能虛虛地放在路微薇頭頂上方。
路聞杳歎了口氣,語氣無奈又溫柔,“辛苦你了,放心,我一定會回來,到時候你想去哪玩就去哪玩。我會讓你好好放個假。”
但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去了哪裡,要從哪回來。
他只是在做無意義的承諾。
可除此之外,他也不知道自己還能說什麽。
“你騙人!”
這句話竟詭異地突然被路微薇聽到了,她猛地轉過頭,雙眼通紅看向路聞杳的方向歇斯底裡地喊道。
那雙同為淺色的瞳孔中滿是恨意,路聞杳心臟停跳了一刻,無措與痛心席卷而來,他呵地倒吸一口氣——
黑與白交替,混沌的邊緣侵入清醒,路聞杳猛地坐起,陌生的環境闖入眼中,大腦緩慢啟動,開始處理。
這是牧冷川家。
他記起當下所處環境,也一並想起了前一晚發生的事情。
真是……
灌下那杯紅酒的時候,他一定是被上身了。
路聞杳篤定。
但是該怎麽說呢,對於自己有系列舉動,包括喝醉以後什麽“晚安吻”。路聞杳詭異地沒有一絲一毫的後悔,反而像是瀕臨脹破邊緣的氣球,終於被松口放氣的輕松。
這也是最後一次了。
路聞杳發了會呆,從床上下來,趿拉著拖鞋走到臥室門口,拉開門,和外面的人撞了個正著。
“睡的好嗎?有哪裡不舒服嗎?”
先不論眼神,只是語氣就已經讓路聞杳耳朵一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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