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活跳屍8

“什麽？小逸下墓了？”鐘言差點坐不住。同樣坐不住的還有蕭薇和梁修賢，他們才是真正把小逸養大的人，田振在他們眼裏還是當年的那個小孩子。

“一點都不省心，我千叮咛萬囑咐不讓他下去。”鐘言恨不得親自飛過去将田振從将軍墓裏拎出來，雖說師兄也跟着過去了，可到底不能放心。

“唉，他從小就這樣。”這時梁修賢說，“自己的主意特別大，脾氣很倔強。”

“沒錯沒錯。”蕭薇也倒苦水似的說，“而且還總辦一些膽子很大的事，給我們大人吓一跳。”

“你還記得他五歲那年，非要上樹去看燕子窩嗎？”梁修賢問蕭薇。

“當然記着，結果摔下來要不是翠兒接住了，後果真是不敢想象。”蕭薇搖了搖頭，又說，“六歲那年他就敢自己騎馬了，那馬兒那樣高……”

她和梁修賢越說越起勁兒，聊起孩子來就有說不完的話。可是這些話讓鐘言越聽越害怕，真想不到小逸長大是這樣的性子。

“沒事，咱們不用害怕。”關鍵時刻還得飛練來勸，“小逸他接受過專業特訓，特殊處理小組那邊已經把最好的武器調配過去了，而且人手夠用。外加還有陳竹白，他以前可是最疼愛小逸的人，怎麽可能讓小逸受傷。”

“我怎麽能不怕。”鐘言搖了搖頭，平日裏他上刀山下火海都不帶眨眼，可是小逸畢竟是凡人之軀，就那一條小命，沒了就真沒了。事已至此他什麽忙都幫不上，只好揪着這顆心看着平板的屏幕，希望那邊能早早解決。

田振還未行動，首先打開了光源。不單單是肩膀上的固定式手電，每一名小隊隊員的槍上也有瞄準光，以及夜視鏡。現在光暈足夠，他們暫時用不上夜視，整個墓穴的地形也被他們探清楚了，一共分為地下三層。

第一層就是他和陳竹白相識的那一層，普通的活屍已經被清得差不多了，第二層的大門已經被機器狗定點爆破，第三層的大門正在确定位置當中。空氣裏彌漫着一股特殊的氣味，陳竹白說不上來這是什麽，有點像燒糊味，但是又有點發甜。

“這是一種淨化空氣的藥劑。”田振看他流露出不解的神色就開口解釋，“主要是淨化第二層和第三層。”

“哦，我懂。”陳竹白又不懂裝懂，“那下一步該如何？”

“下一步……”田振猶豫再三，“你要不要回地面等我？下一步恐怕很危險。”

“無妨。”陳竹白心裏憋着一股氣呢，“我要跟随你們一起下墓，倒要看看自己能不能想起來，到底是什麽人将我困在這裏幾百年。”

“那你一定要跟在我身後，千萬別沖到我前頭來。”田振知道自己根本勸不動他，索性重新幫陳竹白調整了防彈背心的松緊，然後将自己的一把槍交給了他，“我知道你有阿飄……”

“何為阿飄？”陳竹白歪了歪頭。

“就是陰兵。”田振再次解釋，“但是你現在身體還沒康複，阿飄使用過度會受不了，所以必要時刻可以用我們人類的推平方式。這把槍裏有6枚純金子彈，我那天在射擊館教過你開槍，你一定要保護好自己。”

槍的分量很沉，拿在手裏怪壓掌心的。陳竹白現在已經知曉這并不是注入了法術的法器，而是現代武器。

“你把武器給我了，你用什麽？”他再看向小逸，“你又沒有……沒有阿飄。”

“我還有別的武器啊，又不是只有一把槍，放心。”田振對着他笑了笑。

這個笑容在陳竹白眼前揮之不散，他确信自己肯定沒見過當年的小逸長大。自己離開秦家時，小逸還只是一個嗷嗷待哺的小娃娃，因為喝了橫公魚的魚湯開智才早早有了記憶，否則連爹娘、師叔是誰都記不住。

而小逸的離世據說是喜喪，城內大半百姓哭着送他。他終身未娶，下葬時陪着他的只有自己當年留下的那一縷頭發。那為什麽自己沒見過他長大卻又熟悉呢？仿佛早就有過一面之緣了。

陳竹白思索着這事，同時也沒有拖累小組的進度，跟着隊員們往墓穴深處走去。他很喜歡小逸的暴力推平方式，有時候根本用不上人來開槍，有機械狗和無人機，它們在這種環境中更為管用。

很快，眼前出現了通往第二層的入口，周圍的土壤有燃燒過的痕跡。田振并沒有貿然進入而是帶領隊員們原地待命，他戴上了一副眼鏡，曲面鏡片就是一小塊顯示屏，和下層的無人機鏈接在一起。

操縱無人機的人就是田洪生。

“A組隊長田振，原地待命，over。”田洪生在地面上。

“收到，over。”田振回答。

陳竹白又歪歪腦袋，這一定就是那種外語了，是另外一種自己無法掌握的語言。現在他明白了很多事，原來海的那邊真的有活物，只不過不是靈獸和神仙的境地而是外國人，不知道自己将來有沒有機會過去看看。

現在大家都按兵不動，陳竹白自然也不輕舉妄動，只能從平板屏幕上看清一切。畫面有些晃動，無人機飛得不穩，只能看到灰突突的牆壁以及牆壁上雕刻的花紋。

“小心牆上。”陳竹白卻在無人機發現危險的前一刻說。

看似空無一物實則布滿危機，靈敏的無人機還是輸了陳竹白一步，過了兩三秒才識別出牆壁裏嵌着活屍。一條條手臂從牆壁中掙脫出來，宛如無數條蟄伏于土中的長蟲，剎那間十幾臺無人機就報廢了，畫面瞬間空了幾塊。

但好在，特殊處理小組的無人機絕對夠用，幾百臺同時開火，密集的子彈交織成網打向牆壁。機械狗的身體噴出火焰形成一道道火牆，将地面下的二層墓穴拉入了火海當中。

眼前的屏幕裏充斥着火焰，到處都是毀滅的氣息，陳竹白卻激動地說不出話來，好厲害，現代科技真的好厲害啊！

墓穴外的天由晴轉陰，由亮轉暗，不知不覺就到了傍晚時分。王大濤開車很穩當，鐘言一直在飛練的懷抱裏補覺，好似睡在一張小床裏。他做夢了，不過夢裏是和娘親在一塊兒，娘親還是不說話，安安靜靜地聽他講述這漫長歲月裏的故事，時不時摸一摸他的頭發。

“娘……”不知道睡到什麽時候，鐘言醒來了。

“又做夢了？”飛練也補了個覺，同時睜開了眼睛。奇怪的是原本金瞳在中央，睜眼的一瞬間血紅色的瞳孔就擠走了金瞳，占據了最中間的位置。而那可憐的黑瞳一直停在靠近眼尾的地方，始終搶不過任何一個。

“嗯，夢見娘親。”鐘言摸着他的長頭發說，腳尖被飛練的手攥着，暖烘烘的。

“以後我也要見見師祖的娘親。”飛練親了親鐘言的額頭。

“你又不是沒見過……別親了，這不是在家裏。”鐘言捂住了嘴巴。

飛練愣住一下，這一口沒親到像是受了什麽重大的打擊，少頃他的眼睛又一次開始變化，那枚一直沒搶到C位的黑瞳慢慢朝着中心靠攏，而血瞳則向眼尾移動，兩枚瞳仁換了個位置。

黑色的一到中間來，飛練臉上也出現了一抹淡淡的笑容。“小言不許我再親一下了麽？”

鐘言張了張嘴，想開口說話但是聲音又被堵了回去，該死，這誰能拒絕啊？

“從前的我不僅抱不動你，連自己走動都是麻煩，如今我好了，小言還不肯讓我好好親一親麽？”飛練用憂郁的語氣說，“況且……你我雖然掀過了紅蓋頭，可當初和你夫妻對拜的……是小泠，并非是我。”

“我沒有不讓你親……”鐘言小聲地說，怎麽他還計較這點事呢。從前是計較自己和他二弟對拜，如今是計較自己和公雞對拜。車裏沒開內燈，較為昏暗，大家夥都沒有說話，應該都在補覺，養精蓄銳等着下一場生死決鬥。也就只有他們不肯休息，在車座裏卿卿我我。

“那我現下要親了，小言不必害羞。”飛練輕聲說，随着他的話語上身往下伏低，嘴唇剛好覆蓋在那雙冰冷的唇上。鐘言仰着頭承受，剎那間回到了他們的院落裏頭，風停樹靜，終于等來了真正的歲月靜好。

一吻結束，兩人氣喘籲籲，鐘言的下嘴唇被他含得發亮，像塗了一層透明的唇釉。

“咳咳，到了啊，大家醒醒，都醒醒。”王大濤這時才開口，同時打開了車內燈。随着燈光亮起一個接一個的人仿佛剛剛醒來，歐陽廿還伸了個舒服的懶腰。

鐘言松了一口氣，還好剛才每個人都在睡覺。

“下車吧，咱們到清水村了。”王大濤打開遠視燈，正前方就是傀行者的先頭部隊，十幾個白色的臨時帳篷已經安營紮寨。同時田洪生安排的小隊也已經趕到，提前将清水村圍了一圈，暫時不允許村民出入。

一行人按照先後順序下車，走在最前頭的白芷拉着眼神不好的何問靈，何問靈忽然捏了捏她的手指：“嘿嘿，你剛才睡着了嗎？”

白芷知道她想問什麽：“沒有，聽見後頭的聲音了。”

“我也是我也是，我聽見鐘言和飛練親親了。”何問靈像個八卦小記者，轉臉又問旁邊的施小明，“你剛才睡着了嗎？”

“我不用睡覺的，我飄在車頂上。”施小明揉着眼睛說，“我看見鐘言和飛練親親了。”

“我也聽到了……”宋聽藍小聲加入他們的八卦小組，“剛才我特別想喝水，就因為他倆在親親我才沒好意思起來，磕死我了。”

“還有我。”歐陽廿的腦袋也湊了過來，“他倆親好久啊，飛練哥哥的肺活量好厲害！”

“你們在說什麽呢？”親親當事人之一鐘言看到他們在開小會也跟着好奇，于是湊過來想要加入，“告訴我呗，聊什麽呢？”

“沒有沒有沒有。”宋聽藍趕緊擺擺手，大家一哄而散。鐘言則更加好奇了，這些小孩兒都在聊什麽啊，好奇怪。

蕭薇和梁修賢剛下車就沒閑着，人未動，蛇已遠，周圍樹林茂密，和劉小東、紀霜的直播視頻背景一模一樣，沒花費多少功夫他們就鎖定了當時假扮活跳屍的地點。天就在這時候完全暗了下去，他們正準備和鐘言商量要不要重返事故地點，忽然間聽到了一股奇怪的叫聲。

像狼，但是又比狼的嚎叫聲尖銳，像人又不完全像。

“這什麽聲音？”蕭薇問。

鐘言聽了一耳朵，問飛練：“你還記得這個聲音吧？”

“記得。”飛練眼睛中間又換成了金瞳，“這是活跳屍轉化的叫聲，村裏又有人變成了僵屍了。”

秦翎：讓一讓，大家讓一讓……

清游：好吧，我不擠。

飛練：我不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