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墨曾經和自己說過,這隻鎮宅的大公雞已經六歲了,而且不同於別的雄雞,它對母雞毫無興趣……
鍾言瞳孔驟縮,它可能就是真正的秦泠!就是何清漣苦苦尋找了六年的兒子!
多可怕的詭計,就連鍾言都想不出這樣的計謀來,讓一個小小孩童失去雙親和兄長疼愛,從人變成禽類,從此沒了錦衣玉食,被人丟進雞籠只能以雜草和毒蟲為食。鍾言背後冒出一層冷汗,他心愛之人的親弟弟居然就在眼皮子底下,但是沒人認出來,反而和假冒的秦泠稱兄道弟,在屋裡喝茶閑聊。
剛這樣想完,大公雞又一次被踹了下來,這回直接咳出了鮮血。鍾言單腿蹬地幾乎是飛躍到它身下,將它牢牢地接在了懷中。
然而已經沒用了,它傷得太重,又啄得太狠,連尖喙都斷掉了,可見恨意之深。
潘曲星見鍾言接住了公雞便有所察覺,立即使出一招治鬼的法陣將鍾言壓在原地。鍾言頓時無法抽身,這陣法極為高強,甚至遠超了光明道人的手段!
光明道人還在房梁上,只看盡人間事,絕不插手。
“呵呵,你是不是想明白了?”潘曲星毒辣地盯著鍾言,“從你嫁入秦家我便知道你是鬼了,沒想到吧,你心疼秦翎也跟著心疼三少爺,可真沒少心疼我啊。”
“禽獸!”鍾言摟緊懷中的活物,“你將小泠困在這隻雞裡,你不得好死!”
“小泠?”何清漣手中的袖裡劍掉在地上,尖銳鋒利的劍刃插入土中。她踉蹌了兩步,幾乎眩暈,再看向那隻雞……
大公雞動了動翅膀和尖喙,金色鳳眼終於流出了一滴眼淚。他終於被娘親找到了。
“小泠?”何清漣往前兩步,試圖走到鍾言身邊去抱它,然而鍾言已經身入法陣,無人能夠靠近。她只能站在幾步之外,卻怎麽都沒法將兒子和公雞有所牽連,但最後又不得不逼著自己承認現實……她懷胎十月生下的孩子被人奪走身子,還把魂魄塞進了雞的身子裡頭。
一瞬間,何清漣仿佛又回到了那日,她疼了一天一夜才聽到孩兒啼哭。
“漣兒,你是不是很恨我啊?”潘曲星這時說,由於他一條腿都爛斷了,站得有些不太穩當了,“可是我卻覺著很有意思呢,誰讓秦守業搶了我的女人,他的兒子就必須當畜生。”
何清漣慢慢地蹲下去,撿起了地上的袖裡劍:“不,他不是搶了你的女人。”
“他就是!”潘曲星大吼。
但何清漣的那份清冷再一次讓他清醒,深深地刺痛了他敏感的自卑心。
“不是,我與守業是真心愛慕彼此,珍視彼此,這些年哪怕我不曾與他太過親近,他也沒有對我不好過。”何清漣的手在發抖,“就算沒有守業,我也不會喜歡你。”
“你閉嘴!”潘曲星吐出半條舌頭,“你與我明明可以成親,是你爹娘……”
“我爹娘怎麽會看不出你是什麽人?他們早早就告訴過我,你不可托付,凡事總尋求歪門邪道,成不了什麽大事。”何清漣從前不敢說,生怕將他激怒,“他們說三歲便能看到老,你從小便不是踏實可靠之人,也不聰慧。”
“所以他們都死了!”潘曲星哈哈大笑起來,“都死在我手裡。”
何清漣搖了搖頭:“他們為死在自己的堅持之下,哪怕你那樣逼迫他們都不曾點頭,他們死於護女心切。果然,你並不是良人之選,我爹娘沒有看走眼。你天性本惡,根本就不配活在世上,世上好男兒這樣多,我就算不遇上守業也會遇上別人,為何要自斷生路,偏偏選你這麽個沒有良心的畜生!”
說罷她腳下發力朝潘曲星而去,淬毒的袖裡劍照準他的心口扎去。
“不要去!”鍾言試圖阻攔,她就算會些功夫和法術又怎麽能是潘曲星的對手,潘曲星顯然就是背後有高人支招,否則不可能會離魂詭術。可自己的身子牢牢定在原地,只能親眼瞧著她的咽喉被潘曲星捏緊。
袖裡劍掉在地上,何清漣的兩隻腳離開了地面。
“漣兒,若不是你今日和我說了這樣多,我還不知道我在你心裡一直都是如此可惡可恨之人,你可當真不顧我們那點緣分呐。”潘曲星一隻眼珠子掛在外頭。
何清漣喘不上氣來,乾脆吐了他一口血沫子。
潘曲星卻不在意,抹了一把臉後說:“你瞧瞧,樹上掛著什麽呢?”
他再次將何清漣的身子往上舉了舉,何清漣已經就剩下最後幾口氣,不得不看向他身後的高樹。只見那掛著白色紙燈籠的枝頭還掛著一樣東西,竟然是……
“秦守業到底有什麽好的,他不就是比我俊朗有才又家財萬貫?若沒有他從中作梗你怎麽會對我無動於衷?你明明就是喜歡過我,七歲那年還給我送過藥……不過現下我生氣了。”潘曲星逼著她看樹上的人頭,“你這麽喜歡他,我便把秦守業的人頭摘下來送你。這會兒他死了,你還不承認對我動心?”
何清漣的眼白已經完全變為血紅,充斥著紅血絲,剛剛知曉親生兒子在雞的身子裡,這會兒又看到心愛之人的頭顱掛在樹上。她絕望地閉上眼睛,然後再猛然睜開,這次,她絕對不能讓他如了願!
一口鮮血從嘴角流下,最後何清漣的頭一歪,在潘曲星的手裡咬舌自盡。
“唉……”潘曲星搖了搖頭,惋惜神色在眼中一晃而過,轉手將何清漣的屍首扔在一旁,“你早說你隻喜歡他、不喜歡我不就好了,害我苦苦追隨你這樣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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