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下你們三個的姓名和房間號。”老頭攤開了筆記簿,將一杆鋼筆丟給他們。
鍾言隨意地翻了翻,老頭也沒攔著他。筆記簿裡記滿了房客,每個人後頭都有一個房間編號。只不過有些人的名字已經被框起來了。
鍾言一邊寫,一邊打聽:“您也是傀行者?”
“別多問。”老頭沏了一杯熱茶。
“那您剛才為什麽轟我?”鍾言想和他套套近乎。
“你肯定知道為什麽。”老頭卻一語戳破,但還是解釋,“傀行者講究附身,能被鬼看上的人大多八字不行,克親克友。所以傀行者要麽沒親沒友,要麽就必須和親友保持距離,更不可能把員工宿舍的地址告訴他們。但也有不怕死的找過來……”
“這些被框上的名字怎麽了?”鍾言隨便指了一個。
老頭的白眼一翻:“你小子不老實,明知故問。”
“我這是和您多多學習。”鍾言笑了笑,“您剛才提到王大濤,他現在是我副隊,他以前怎麽了?”
老頭漫不經心地喝著茶,不再說話。
“您花盆裡的這棵單株絲茅養得真好。”鍾言轉而去看窗台上的破花盆,裡面的綠葉顯然是絲茅。
“你懂這個?”老頭放下茶杯。
“絲茅和香茅都可以辟邪,但單株絲茅要厲害得多,只是不好找。”鍾言隨手碰了碰葉子,“絲茅多葉,很少見這樣一葉一根的。就算偶然在山上碰見一葉的,拔起來看,它的根須或許還連著旁邊的,歸根結底還是多葉多根。這東西可厲害,有它在,我相信尋常清風根本進不了這個院門。”
老頭笑了笑,算是對他的識貨表示讚賞,轉而徐徐道來:“王大濤那個娃子啊,專門克隊友,我勸你別跟著他乾,他手裡的人死得快。他不到二十就乾這行了,隊友一個沒剩下。這會兒來了個蔣天賜,他也是克隊友,他以前的搭檔也沒了。”
“那剛好,我這個人也克。大家克來克去,也算禮尚往來。”鍾言放下鋼筆,“我還有一個問題,您是傀行者嗎?”
“你該上樓了。”老頭不再多說,送客。
鍾言不再多問,反正以後有的是機會接觸。他們離開傳達室,正式走進獨棟居民樓,這樓一共十二層,呈扇形,兩個單元,鍾言的住處是一單元1201,進了單元門就看到三部電梯。
“別說,可能這周圍都是同行吧,我感覺這裡挺安全。”白芷嗅了嗅,“就是這房子太舊,有霉味。”
“比咱們東奔西跑到處換地方住要好得多,而且和同事們接觸也不是壞事。”鍾言也察覺到了,樓雖然破舊,可周圍沒有那股讓人坐立不安的感覺,哪怕犄角旮旯都掛著蜘蛛網。
等到電梯門打開,三個人恍然大悟,電梯裡面沒有鏡子,而是貼滿了符紙,拉滿了紅線,一根一根隨風飄動。
滿滿當當全部都是辟邪之物,如同把這東西當成了牆紙來用。
“不錯,這地方算是來對了。”鍾言帶人進入廂體,按亮了印有“12”數字的樓層按鍵。
“我只希望屋裡別太髒,我不喜歡做家務。”白芷看了看手機,“謔,都這時候了,那小倒霉蛋還沒醒呢。”
飛練對牆上的符紙相當好奇,伸手碰了碰,結果一張符紙就這樣被他無意地碰了下來。“啊啊啊對不起對不起……”
一邊不停道歉一邊拾起符紙,重新貼回原處,飛練才松了一口氣:“沒關系,屋裡髒了我來收拾,我可以叫十七八個兄弟一起來。”
“不用不用,我們一起收拾就好。”鍾言馬上拒絕,眼前浮現十七八個飛練一起說話的場面。他立刻搖了搖頭,把這“可怕”的場景從腦袋中晃了出去。
叮咚,十二層到了。
一出電梯沒幾步就是他們的住處,和普通的居民樓內裡沒什麽兩樣,就是更破舊一些。而1201的門上也貼滿了符紙,鍾言隨手一摸,熱的,鍍了金。
他拿出鑰匙,正要開1201的門,只聽身後的門忽然開了,隨後是很熟悉的聲音。
“不要再來找我,就當我死了。”是蔣天賜。
三個人齊刷刷地回過頭,只見1202的門口站著一個人,而房門已經咣當一聲在他面前關上了。出於警覺,鍾言將他打量一番,他和這棟樓格格不入,看著就是養尊處優的富二代小少爺。
“你開門呐。”他在蔣天賜的門前敲了敲,見敲不開門了才放棄,臨走時看了鍾言他們幾眼,笑著點了下頭緩解尷尬,然後一個人去坐電梯。
“沒想到蔣天賜那人還有朋友。”鍾言都覺得訝異,隨後擰開了1201的門。
屋裡比他們想象得乾淨許多,但是風格很……怎麽說呢,鍾言一下子聯想到上世紀70年代,淡綠色的牆圍將所有的牆分成了上下兩色,腳下是那個時期最流行的花格瓷磚。
“這磚……我好久沒見過了。”鍾言是走過時光的人,進屋坐了綠色的布藝組合沙發,他摸著扶手上的白色沙發布說,“花磚和這種蕾絲布在幾十年前相當流行,因為都是舶來品。能用得起的不是雙職工高知,就是留過學的,要麽就是那些外交官的夫人會去買。”
“當時咱們還買過幾塊呢。”白芷走向玻璃門雜物架,牆上是帶人像的掛歷紙。餐桌和椅子都是折疊的,矮木桌上頭蓋著一塊玻璃,玻璃下方壓著一些紙張,旁邊有兩個鋁皮老暖瓶。冰箱放客廳裡,這是那時候最流行的擺設方式,因為當時的冰箱是大件家具,一般家庭廚房小,放客廳也氣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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