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的願望對我來說可能是太難了,這次換個簡單的,可我想了很久,都想不出簡單的事,我想爸爸陪我吃一次早餐,陪我去遊樂園玩,陪我聊聊天,但爸爸太忙了沒有空,有空也是陪祁星河,爸爸為什麽喜歡祁星河,是因為他乖嗎?】
蘇任華看著這些字跡,摸了一把自己的臉頰。
自從他清楚的知道了他一直愛護的兒子並非他生的,除了荒誕之外,心底被他拋棄了許久的愧疚反反覆複折騰著他。
那種已經被泯滅的良知洶湧而來,又被眼前的現實一一壓下去。
一切已成定局,他再來後悔自己也覺得可笑。
蘇任華翻開最後一張飄帶,上面的字跡比前幾次成熟很多,和前面一連串的話語不同,這一張只有簡短的一句話——【祝父親健康。】
是失望的預兆。
看著這些東西,蘇任華久久沒有動作。
蘇明冉上去了有半個鍾頭,公司下來一個人,是某個部門的經理。
“來一個人去打掃一下廁所。”
同事玩著手機不搭理,蘇任華只能自己去。
蘇家公司遺留的問題很多,蘇慈是貼錢運營,以前公司能做到盈利也都是前頭打下的基業,後來蘇陌接手發揮出色算是勉強保持住。
再後來他們把蘇陌趕出去,公司遺留的問題日益凸顯。
現在蘇家公司只是個表面的空殼,員工數量少得可憐,就一棟孤零零的大樓擺在這兒而已。
所以日常打掃不夠人手,辦公室的人不想動,就會叫上他們兩個當保安的。
以前保安大隊人數多,一個個看著凶悍不敢使喚,現在保安被辭退了一大部分,蘇慈也是看在蘇任華是弟弟的份兒上,留他至今。
為了不鬧衝突,不招惹蘇慈嫌,通常是蘇任華去打掃。
蘇任華去了保潔室拿著手套拖把,一瘸一拐地去廁所收拾垃圾。
公司人很少,所以清理起來不算太費勁,但廁所又濕又臭,蘇任華站不太穩,乾活乾得小心翼翼。
今天天色又不好,是大陰天,蘇任華提著垃圾袋打掃著廁所,他挪了個身腳底一滑,急忙扶住門把手,才勉強站穩。
他這一段時間明顯感覺到體力不支,眼神也不好使,幹什麽都不得勁。
想到過幾天還不上錢,又要被拉去打一頓,這次也不知能不能活著爬回來,心裡又恐又怕。
蘇任華以前的指望全是在祁星河身上,現在這個失望成了泡影,成了最可笑的笑話,這個苦,還不能往外說,他只能往肚子裡咽。
顫巍巍地拿著一堆垃圾走到門口,他累得大喘氣,又忘記把拖把拿出去,返回身去拿拖把。
經過一塊濕漉漉的地面時,拐杖不禁挪了個方向,蘇任華沒及時站穩,這回沒有東西可以扶著了,重重地摔倒在地。
這一摔,他後腦杓著地,腦袋撞擊地面的沉悶聲很重,腿不知扭著了哪裡,根本動不了。
他“哎喲哎喲”地叫著,試圖呼喚其他人過來。
一連叫了幾十聲,明明公司就那麽點人,明明辦公室就離著不遠處,卻怎麽都叫不到人。
蘇任華摸著地面,他在找自己的手機,恍惚間想起,他的手機放在保潔室裡頭,忘記放進口袋裡,無助感充斥著他。
叫到最後,蘇任華叫累了,他呆呆的注視著天花板上,沾著灰塵的燈。
腦袋越來越痛,渾身像是躺在玻璃片上,疼得不行。
在這時候,蘇任華忽而記起一件往事,是有關蘇明冉的。
時間久遠已經記不太真切,他隻記得當時他拿皮鞭打了蘇明冉,蘇明冉被他打得叫不出聲,他也不知道為什麽,見著蘇明冉哀求更加用力,不哀求力道反而減了。
最後他把蘇明冉丟進了底下地下室。
那時候蘇明冉還只是個孩子,地下室裡又黑又暗的地方,一定很害怕,如同現在的自己。
蘇任華絕望地閉上眼。
等到蘇任華清醒過來時,發現自己在醫院裡,手背上注射著針,他掛著吊針躺在醫院的擔架床上。
他掙扎著起身,發現身上的衣服都脫去,身體纏著一些紗布,紗布被藥水浸濕,黃黃的黏在自己身上。
蘇慈進了房間,見著蘇任華醒了,挑著眉道:“你命真硬。”
蘇任華艱難坐在床上,他頭低得很下。
在蘇慈面前他早沒了從前的囂張,變得謹小慎微,低人一等。
其實不光是蘇慈,他在所有人面前都是這副樣子,不自覺的低下頭不敢看人。
“謝謝哥救我。”
蘇慈扯著嘴角,“你別謝錯了,我可不會救你。”
“那是誰?”
蘇慈整理著自個兒一身衣服,道:“蘇明冉撞見你躺在廁所裡,他讓人把你送到醫院。”
蘇任華整個身子往前傾,頭也終於抬起,似是難以置信,“蘇明冉?”
蘇慈掃視著他,今天蘇明冉是來談合作的事,蘇慈還在考慮中。
兩人磨了一個下午,沒有討論出結果,蘇明冉去廁所時,發現了昏迷中的蘇任華。
“你命真不錯,生來在豪門,父親重點培育你,你的母親知道你是個阿鬥也要扶起你,就憑你這模樣,落魄了還能夠活到現在,命真硬。”
“你倒在廁所發高燒,醫生說晚來一分鍾,你都得送進ICU病房,也就蘇明冉還能不計前嫌派人送你去醫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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