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果,忽然有一天,他在一個本應該毫無危險的任務中,被江離從死人堆裡叫了出來。
*
江離當然不是個好人。
不不不,應該說,江離根本就是一具凶器。
陸九比任何人都清楚那看似柔弱的少年身體裡蘊含地極致冷酷與凶殘,對方那些鬼神般的手段與道具究竟從何而來,更是讓他不敢探究。
可是……
在看到江離面無表情,切瓜砍柴一般乾掉所有人時,陸九的心還是不受控制地,快了那麽一拍。
他莫名就是那麽篤定,無論是地位尊崇如昆侖劍派少主,還是他們這樣的暗衛,在江離的眼中都是一樣的。
只要是礙著江離的計劃,任何人的下場都是死。
陸九也毫不懷疑,即便是地位尊貴,乾系到整個武林安危的昆侖劍主本人,到了江離面前,也不會跟藏身在樹葉草堆中的無名暗衛有任何區別。
一想到這世上竟真的有這樣的人,陸九的五髒六腑,四肢百骸中,便會不斷湧起洶湧的熱意。
當真是魂牽夢繞,神魂顛倒,難以自抑。
*
赤炎教 聖山
(我可真是……腦子壞了。)
單槍匹馬一路從山下砍到山上,陸九心中一邊自嘲,一邊抬起眉梢,冷冷望向面前蜂擁而至的魔教教徒。
真氣催動之下,他手中的長劍冷光四溢,在他面前交織成一片細密的劍網。劍光所到之處,鮮血碎肉飛濺不止。
空氣中填充著濃稠腥臭的血腥之氣,而同樣的氣味也在陸九的喉間彌漫開來。畢竟是將這麽多年來修為發揮到了極致,以一人之力連破魔教聖地十三關,不激出點內傷,也實在對不起他這一日的勞心勞力。
陸九手腕已是微微發麻,過度激發真氣,導致周身經絡都是刺痛不止。
可面前這群雙眸空洞,神色木然的赤炎教教徒,卻讓陸九半點躲懶的機會都沒有。
陸九的目光冷冷掃過那些人明顯不正常的外形和神態,臉上神色不變,眸光卻漸漸發冷。
魔教蛇奴就跟昆侖燕衛一樣出名,陸九又怎麽可能錯認。同樣的,他也很清楚,這群人早已不似活人,花伏鳩一聲令下,便是所有人死傷殆盡斷肢折腰,也會拚盡一切辦法將陸九活生生耗死在此。
“靠……”
陸九在心中罵了一句髒話。
按照他以往的秉性,他此時就該夾著尾巴,當機立斷保命逃跑才對。
再怎麽樣,他也不必為了一個威脅他恐嚇他,行事冷酷殺人不眨眼的魔頭江離白白送命。
陸九幾乎都可以聽到自己心底有個聲音一直在喋喋不休權衡利弊勸他放棄。
然而無論那聲音再怎麽嘮叨,甚至嘮叨得他都已經被說服了——陸九的身體卻還是不聽使喚地牢牢釘在原地,半步都不肯後挪。
*
作為如今的昆侖少主,“燕昱瀾”根本不需要很費力,就能探查到江離在花伏鳩的手下究竟遭遇了什麽。
那樣的酷刑……
真的全部落在了江離身上?
即便心中有所猶豫,可之前送到陸九手邊的那些消息,還是讓他難以冷靜。
不然,他也不會腦子一熱,再回神時,已經來到了此處與人對峙。
而就在陸九屏息凝神,對著面前烏央烏央搖搖晃晃力大無窮的蛇奴,打算拚著命苦鬥一番之時,山巔之上忽然傳來了幾聲粗糲嘶啞的笛聲。
陸九額角一緊,整個人瞬間緊繃,橫劍在前直指蛇奴。
然而,出乎陸九意料的是,那笛聲竟然並沒有催動蛇奴集體暴起一擁而上。恰恰相反,就在那笛聲響起之後,那些怪異可怖的蛇奴便像是退潮的潮水一般,飛快地順著來時的路徑全部退了下去。
不過眨眼功夫,赤炎教的聖壇入口處那空曠陡峭的懸崖上,便只剩下動作僵硬,持劍護在身前的陸九。
陸九詫然地看著眼前場景,心中無比納悶。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曾經的暗衛站在原處呆愣了片刻,背脊微微發毛——大抵是有比之前境況更加險惡的陰謀詭計在等著他吧?陸九向來敏銳的直覺又一次發出了尖銳的警告。
可事已至此,陸九無論如何,也不可能就此離去。
蛇毒。
水牢。
斷手,斷腳。
以秘法封眼封口。
烙鐵炙面。
……
陸九回想起了自己收到的那些密報中,花伏鳩對江離的種種惡行,遲疑半晌,一咬牙,乾脆一不做二不休直衝向甬道深處。
因為常年以保命作為第一信條,陸九的輕功向來登峰造極,幾縱幾落之間,他便已經越過重重機關,直抵魔教聖壇。
闖進那石門的瞬間,陸九便已經看到了聖壇中那座黃金牢籠。
當然,他也沒有錯過牢籠中面覆鐵面具,四肢軟綿無力堪比人彘的那個人。
“嘻嘻……嗚……”
又聽到了有人前來,“江離”緩緩轉過頭來,就跟之前一樣,發出了怪誕癡傻的傻笑。
陸九動作一頓,一個踉蹌之下險些摔倒在地。
男人的瞳孔倏然縮緊,在看到那個癡癡傻傻,早已不成人形的“江離”的瞬間,陸九的大腦瞬間變得一片空白。
“江……離?”
陸九深吸了一口氣,聲音放得很低很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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