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蒼咫和戚無咎的關系並沒有那麽好,實際上在蒼咫來到這個部門之前他們之間甚至沒有什麽交情。
但蒼咫知道宿月和戚無咎的關系很好。他也知道宿月雖然臉上並不明顯,也許心裡都還沒來得及意識到,但戚無咎出現在棋盤對面,無疑對宿月的打擊巨大。
所以,為了安撫宿月現在一絲絲的崩潰,蒼咫動作很輕但很堅定地握住了他的手。
對面的戚無咎當然也能看到這樣的畫面,並且這種場面似乎某種程度上刺激了他。
一隻黑鴉無聲地劃過高空,戚無咎手指按在琴上,因為用力凸起微微的青筋,他勾起唇角,溫文爾雅地一笑:“既然你們可以任性妄為,毫不注意影響,我當然也可以任性妄為,不是嗎,主神大人。”
宿月:“……”
他被這一聲“主神大人”搞得愣住了,以至於都沒時間去反對戚無咎這流氓邏輯。
宿月心想不是吧,難道戚無咎其實是和蒼咫有過節,所以這麽多年才刻意和他的前任保持友好,這是什麽臥底復仇的狗血劇情。
可隨後宿月就意識到,戚無咎不管是回答問題,還是說出這聲“主神大人”時,眼睛都一直盯著他,根本沒往蒼咫那裡看一眼。
這是什麽奇怪的互動形式啊,要說話就看著對方去說啊。
宿月這樣腹誹著,卻見戚無咎還是微笑地看著他,他忽地心裡一震,產生了個非常離譜的想法:
該不會戚無咎那所謂的“主神大人”是在叫他吧?
不是,蒼咫才是主神啊,一個神域沒有兩個主神,而且宿月對主神的了解完全是從典籍院的書本裡。
上面說主神在神域降生,受到眾神賜福後,便由神師秘密教養,歷練,直到確信他的力量能夠成為主神,才會以年少神明的身姿降臨於神域。
所有這些東西宿月都沒經歷過,非要說的話他也就認識一個神師,而且此神師非彼神師,更何況成神之前的記憶宿月都沒有了……
等會兒。
宿月終於反應過來什麽了,腦海中冒出的想法就和戚無咎是最終大反派一樣荒誕,荒誕但又似乎有那麽一點道理。
他難以置信地看向戚無咎。
“想起什麽了嗎?”戚無咎垂頭一笑,手指隨意地撥弄琴弦。
看似不成調的旋律從琴弦流出,宿月卻突然一陣劇烈的頭痛,伴隨著凌亂的音符,大串畫面洶湧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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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域的層雲滾湧,厚厚的雲邊鑲著淺淺金光,與神光一起將整個空間染成開闊寧靜的顏色。眾神列隊左右,像在等候什麽。
半晌,開闊的神道上出現人影,披著厚重黑色長袍的少年神明走在前面,神師戚無咎白發束起,左手抱琴,端莊地跟在後頭。少年神明戴著銀色覆面,直到穿過那長得似乎沒有盡頭的神道,進入主神的庭院,他才用修長漂亮的手指解下覆面,長出了口氣,笑了笑道:“好麻煩,剛才差點沒繃住。”
那個少年神明有著和宿月一模一樣的,春光般美麗奪人的容顏。
人間的某處,這裡是潮濕悶熱的雨林,巨木垂天,藤條從樹乾和高枝上絲絲縷縷地垂下。有人類聚居於此,圓形尖頂的房子搭建在穩固的樹上。
少年主神初次降臨,他輕輕地落在地面,雖然這裡的地面是能夠吃人的泥沼,但身為神明他的身法很輕盈,足尖點在泥濘上也隻留下小小的圓形痕跡,很快便恢復原樣。來到人間時神師不會跟從左右,對少年主神來說是短暫的放松,他心情和步伐一樣輕盈愉悅,穿過樹林和房屋,突然注意到不遠處的廣場上,幾個青年正在欺負一個老人,另一個少年試圖阻擋,卻被狠狠推開。
少年的身形比那幾個青年都結實些,可雙拳難敵四手,他被按倒在地,青年拿起手上的鑽心蟲,想了想沒有塞到老人的耳朵裡,而是走向人類少年。
少年主神微微皺眉,他一彈指,神光精確地命中鑽心蟲,在欺負人的青年手上留下火燒火燎的痕跡,幾個青年雖然欺凌弱小可又膽小如鼠,嚇得哇哇大叫著四散奔逃,少年爬起身,扶起老人,他似有所感,遙遙地望向少年主神的方向。
劍眉星目的英朗少年與主神對視,那少年正是蒼咫。
大量的畫面,走馬燈般湧現,少年主神很愛去看看人間,時不時“恰好”又去到那裡,每次都會“恰好”碰到蒼咫,後來他有次躲的很遠,才發現蒼咫一天到晚,除了吃飯等必須離開的事情,就連睡覺都在他們初見的那片樹林裡,生怕錯過與宿月的任何一次見面。
他看著宿月時,漆黑的眼睛裡帶著熾熱的眼神,但他從來什麽都沒有說過,甚至連肖想都沒敢肖想過。
“你是神明?”少年蒼咫猶豫著問。
宿月點頭,淺紅的唇角微彎,炫耀般在自己指尖幻化出一片綠葉。
“普通人能成為神嗎?”蒼咫問。
宿月看著他:“為什麽要成神?”
他當然可以理解,神明代表強大的力量、代表永駐的容顏、代表長壽近乎永生不死的生命。可他還是想問。
蒼咫猶豫著移開視線,好像接下來要說的話很冒犯,蝴蝶從他們面前飛過,蒼咫伸了伸手,最後沒有去拈住他的翅膀。
蒼咫說:“我想成神,只是因為我很想看看你平時的生活是什麽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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