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說到某個字眼時,陳濯心臟重重一跳,等他在短暫失神後回過勁來,手卻忍不住地顫抖,連筷子也沒抓穩,“啪”地一聲掉在了桌上。
夏子澈沒察覺他的異樣,隻給他重新拿了雙筷子,還笑著打趣:
“怎麽,被我的超前想法震撼住了?筷子都沒拿穩!不過你放心,我暫時還不死,我還好多事兒沒做呢,年紀輕輕就死了多虧。”
陳濯把筷子撿起來放在一邊,沒敢再抬眼看他,隻狀似隨意地說:
“……是,那你好好活著,過馬路多看著點。”
夏子澈一點不在意,大大咧咧地擺擺手:
“嗐,我還能被車創死怎的。”
“……”
陳濯沉默很久,最終勉強彎唇笑了一下:
“吃飯吧。”
-
夏子澈家裡常年只有他一個人,平時也沒人會來他家,所以他看起來住著這麽大個房子,實際上真來了人也只有他自己的房間能住。其他客房要麽被他改成了雜物間,要麽根本沒打掃,一時住不了人。
好在夏子澈房間的床夠大,兩人一起睡也不擠,陳濯沒多在意,簡單洗漱後,他想借夏子澈一套睡衣,夏子澈很痛快,他從衣櫃裡翻出好幾套擺在床上讓陳濯選。
但陳濯站在床邊,看著床上那些奇形怪狀的衣服,陷入了長久的沉默,遲遲沒有勇氣做出選擇。
汽水戰士、奧特曼、小恐龍、天線寶寶、瑪卡巴卡、派大星、海綿寶寶……
這都什麽啊……
至於為什麽沒有鴨蛋超人,因為這是夏子澈的摯愛,正穿在他自己身上。
在床前呆立的那短短幾分鍾,陳濯甚至動了回家取睡衣的想法,但最後他還是保持了理智,艱難地從中挑選了看起來最正常的那套汽水戰士。
衣服稍微有點大,但不礙事,雖然看起來花哨,但布料意外地很柔軟,還帶著洗衣液和槐花的香味。
換了衣服後,陳濯坐在夏子澈床邊,抬眸打量了一圈室內。
夏子澈的房間有種又亂又整潔的松弛感,跟什麽東西都要整齊歸納的陳濯不同,他房間裡生活氣很濃,該整齊的地方整齊,角落裡卻又堆著一牆角的樂高積木,書桌上也有不少散亂的白紙。
有幾張紙掉在了陳濯腳邊,他彎腰撿起,準備放回書桌上時,他偶然掃到一眼,紙上像是隨手記的歌詞和樂譜。
“那歌暫時只有一段,你想聽聽嗎?”
夏子澈正好洗漱完從衛生間出來,他看見陳濯拿著那張紙,隨口問了一句。
但,雖然是詢問,他路過的時候還是從牆邊撿了一把吉他,坐在床邊撥了兩下弦。
他抬眸看了陳濯一眼,然後抿抿唇,像在心裡練習過千萬遍那樣撥起了弦。
確實如夏子澈所說,這首歌只出了短短一段旋律,但即便只有片段,也很勾人。
不知道是不是陳濯的錯覺,他不懂這些,隻感覺這首歌的風格和夏子澈以往寫的都不太一樣。要說的話,他以前的歌總是帶著很濃的少年氣息,很陽光,很青春,但這首歌在此基礎上,好像多了點溫柔繾綣的意思,大概是屬於少年心底最青澀的那一部分。
“喜歡嗎?”
夏子澈將那段旋律重複兩遍,輕輕扶住了弦,停住未止的弦音。
陳濯覺得他這問法有點奇怪,所以沒回答,隻點點頭,問:
“會把它寫完嗎?”
聽見這個問題,夏子澈微微垂下眼,拇指無意識地撥了下弦:
“會吧……”
他沉默片刻,再開口時聲音有些低:
“等我寫完,有機會的話,再唱給你聽。”
這話讓陳濯捉到點不同尋常的味道,他微一挑眉:
“為什麽是‘有機會’?”
這家夥以前不是寫了歌就要舉著吉他湊他跟前非要讓他聽嗎,聽完還非要讓他說說感受,不說都不行的那種。
“嗐,唱歌當然也得講究天時地利人和了。”
夏子澈乾巴巴笑著,動作僵硬地把吉他放了回去,開始了胡言亂語:
“啊哈哈,比如,要我哪天嘎嘣一下死了,不就沒機會唱了?所以啊,有些歌得看緣分,咱……”
“夏子澈。”
夏子澈一句話還沒說完就被陳濯打斷了。
他愣了一下,抬眼看向他,卻見陳濯唇角笑意消失了。
他盯著他,聲音很冷:
“你要再說這種話,想死就不用等‘哪天’了,我現在就能如你所願讓你嘎嘣。”
他這表情和語氣把夏子澈嚇了一跳。
他一直是個什麽混蛋話都毫不忌諱往嘴邊掛的,陳濯以前也沒在意過,但現在突然為此生了氣,把孩子都嚇傻了。
他懵懵地看著陳濯,剛準備開口認錯,就見陳濯似乎有點懊惱,隻低聲說了句“睡了”,然後掀開被子背對他躺到了床邊。
活了十六年,沒心沒肺心比天大的夏大帥哥第一次體會到什麽叫做“如坐針氈惶惶不安”。
啊?他說錯話了?陳濯怎麽突然生氣了?
夏子澈坐在床角,僵硬得像一尊雕塑。
他心慌,下意識抬手咬咬手指,不管三七二十一,先道歉再說:
“冷靜,我錯了。我真該死。”
“?”
陳濯真想照他狗臉來一拳,但他是個有素質的成年人,不能跟小孩計較。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