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濯給他拋著信息,但偶然一個抬眼,卻發現那家夥似乎完全沒聽進去。
夏子澈盤腿坐在床上,雙手捏著手裡的A4紙,臉上的表情好像一個星星眼小狗。
他看起來好像很感動的樣子:
“這,這是你專門為我準備的?”
“?”
見他這樣子,陳濯身上起了層雞皮疙瘩:
“逛官網看見了,順手打印出來給你看看,畢竟是多一種選擇。不然就你那點可憐的分,有沒有高中上還不好……”
陳濯一句話還沒說完,就見另一邊的夏子澈突然往他的方向一個飛撲。
他嚇了一跳,人還沒反應過來,就被一把抱住:
“陳濯!你真好!考個高中也想著我,還專門為我找這!我感動得要哭泣了!!”
這家夥力氣好大,陳濯被勒得有些喘不上氣,他拍拍夏子澈的肩膀:
“你別激動,我就是看見了然後順便……”
“嗐,別嘴硬了,順便也是為了我順便!就衝這,我一定要跟你上一個學校!幾百分罷了,沒在怕的!!”
夏子澈這人的優點之一就是從來不畫大餅。
那天他抱著陳濯撂了這麽一句狠話,之後,還真的開始好好學習了。
那段時間他自己按照往年的流程準備了特招生考試,原本隻報了北川一中,但陳濯勸他多幾手準備,按著他又挑了兩所學校報了名。
夏子澈在音樂上確實很有天分,三所學校的特招生考試他都過了,原本陳濯建議他衝穩妥一點的三中,因為北川一中特招生的分數對夏子澈來說還是有點太高了。但夏子澈一定要衝一中,陳濯給他講了他做出這個選擇後可能要面對的風險和後果,他還堅持,也就隨他去了。
陳濯倒也不是由著他胡鬧,他知道夏子澈雖然有時候看著不靠譜,但在一些事情上拎得很清,既然他做了這個選擇,那他一定有對抗的能力和承擔的底氣。
果然,特招生考試過了之後,夏子澈就像變了個人一樣,每天也不瞎玩了,突然開始發了瘋一樣用功學習。
不過他比較慘,由於以前欠下的太多,他有些基礎甚至需要從小學開始鞏固,每天幾乎是不眠不休地在學習。這些年他爸媽給了他很多錢,他都沒怎麽花,這段時間應該是他花得最大手筆的一次,因為他給自己請了全科一對一的家教老師。
他那個勁頭把陳濯都嚇了一跳,他天天看著夏子澈頭懸梁錐刺股,然後用不到三個月的時間惡補文化課,擦著北川一中特招生不低的分數線拿到了錄取通知。
查錄取結果的時候,夏子澈坐在陳濯邊上,讓他幫自己點了網頁。
等那個頁面轉著圈圈加載最終彈出結果時,兩個人都沒忍住歡呼。
夏子澈像隻大狗狗一樣抱著陳濯使勁蹭,放在以前,陳濯可能會嫌棄地把他推開,但今天高興,也就隨他去了。
那天,陳濯記得自己還問了夏子澈一個問題。
他問:
“你為什麽一定要考一中?明明三中也不錯,而且要容易得多。”
而夏子澈笑得很傻,他說:
“小學初中咱都一個學校,高中你要去最好的,那我也肯定不能掉隊。咱倆要把一起上下學的優良傳統一
ЙáΝF
直保持下去,作為咱們偉大友誼的見證!”
陳濯聽了沒忍住笑:
“那大學呢?”
這個問題的回答,陳濯已經記不太清了,但他知道,那一定會是個十分“夏子澈式”的臭屁答案。
可到底如何,他也無法驗證了,因為夏子澈留在了十八歲的夏天。
而那個高中也要一起上學的約定,最終也沒能完成,因為夏子澈喜歡探索有不同風景的奇怪路線,而陳濯總會選擇高效率卻無趣的地鐵。
有些人可能生來就是兩條平行線,不同的性格、不同的興趣、不同的經歷、不同的處事方式……都注定了他們就算是短暫重合,也終究要越走越遠、去向不同的方向。
但……
暴雨一直到很晚才稍微小了一些,吃完晚餐後,夏子澈被陳濯按在房間做了幾道題,才終於被他放回家。
初秋的雨裡帶了很多樹木青草和泥土的味道,其間還纏著點淡淡的槐花香。
陳濯給夏子澈打著傘,其間夏子澈一直想把傘接過來,但每次看見陳濯冷冰冰的眼神,他都會在心裡默默重演一遍自己白天犯的錯誤,然後像個做錯事的小孩一樣默默收回手低下頭乖乖走。
陳濯把他送到家門口才停下腳步。
夏子澈在身前低著頭慢吞吞按密碼,陳濯沒有立刻走,而是抬起頭看著門前擋雨台下暖色的燈。
這顆燈泡似乎該換了,光線很暗,偶爾還閃一下。
陳濯看了一會兒,在夏子澈按好密碼開門準備進屋時叫住了他:
“夏子澈。”
“啊?”
半開的門內一片漆黑,頭頂的燈光明明暗暗,陳濯濕漉漉的傘面上是雨滴映出的光,身後是一直蔓延至遠處的漆黑雨夜。
他們都站在光與影的交界,要不是雨聲未停,都快要讓人以為時間定格在了這一刻。
最終,陳濯微微彎起唇角。
他看著夏子澈說:
“以後,都一起上學吧。”
聽見這話,夏子澈似乎愣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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