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濯頓了頓,沒找見合適的詞。
“怎麽可能?你明明就……”
“是你太相信我,但我遠沒有你描述的那麽優秀。”
“不是我太相信你。”
夏子澈皺起眉:
“是陳濯本來就值得!
“耀眼的人,原本就值得人相信。來,你摸著你良心,你信我明天能考到年級第一嗎?不信吧,所以啊,肯定是因為你值得,我才說這些話,不然我成什麽了?給你戴高帽子?還是居心叵測地想捧殺?
“退一萬步講,你可能是沒有我們想象中那麽牛,但也絕對沒有你說的那麽不堪。我們陳老板是最好的,也值得最好的,就算偶爾有不如意,那也肯定只是你牛逼人生路上一點小小考驗,不足為懼!”
夏子澈說話的時候一直看著陳濯的眼睛,眼神和語氣都無比認真。
陳濯看著他,眸底微動。
他忍不住在想,這樣的夏子澈,如果看見二十六歲那個脆弱灰暗的他,還會說這些話嗎。
但很快,他心裡被這個想法刺痛。
夏子澈沒看見。
夏子澈看不見。
陳濯為了掩住那點情緒,稍稍垂下了眼。他沒回應夏子澈的話,而是另道:
“趕緊騎車了,不是說晚一分鍾就扇你嘴巴子?”
“哇,對著我這麽帥的一張臉,你真舍得扇啊?”
夏子澈笑了兩聲,似乎也略過了剛才的話題,但在車子重新啟動前,他還是多說了一句:
“不許喪氣,也不許再那麽說自己,陳濯就是最牛的,誰都改變不了這個事實,你自己也不行。”
小電車在短暫停留後重新向前駛去,夏日悶熱的風掃在臉頰,陳濯垂著眼,拉著夏子澈書包帶的手不自覺用力了些。
其實他開頭那些話真沒帶多少情緒,也就是隨口一說,但他沒想到夏子澈會那麽認真。
他十八歲那年失去的東西,遠不止父母、朋友,和家。因為一些不可抗力的原因,他大學時選了個和自己曾經的理想毫不沾邊的專業,再加上嚴重的精神疾病,他連正常生活都有點困難,更別提好好完成學業。有時候好不容易提起興致想要做些事,最後也是以失敗收場。
身邊人看他這種狀態 總會勸他放棄嘗試,勸他跟自己和解,勸他接受自己的瑕疵,承認自己的不完美,少跟自己較勁。所以時間一久,陳濯被這些想法麻痹,自己也不覺得有什麽問題。
但現在,當他又陷入類似的困境時,沒人再附和他的話、跟他一起洗腦他不行。
反而是身邊突然跳出來一個人,告訴他,不應該這麽說自己,也不應該這麽去想。
不要貶低自己,無論遇見了什麽困難,都應該向上攀登,而不是向下放逐。
但比起這一點,更讓陳濯動容的,還是有人能從他隨口的一句話裡捕捉到這些細節的情緒、發現深處的問題,並且把它們一點一點挖出來,花時間用大段的真誠來衝淡那點自棄。
其實有點意外。
看著那麽神經大條的幼稚家夥,原來在某些事上也會很細膩。
“……夏子澈。”
“啊?”
陳濯看不到夏子澈的眼睛,只能微微垂眸,看著他的耳尖。
他說:
“有沒有人說過,你這人,還挺好的?”
“哈?本帥哥的好還需要別人的評價去佐證嗎?誇我的人,能從學校門口排到法國好吧!我這麽一個玉樹臨風英俊瀟灑品貌非凡一表人才溫暖細心周到有耐心的帥哥,你我相識多年,不會今天才發現我這顆明珠吧,這麽沒眼光嗎,不應該啊?”
雖然夏子澈的語氣大大咧咧,還是和往常一樣沒個正形,但不知道是傍晚的陽光顏色太暖還是什麽原因,陳濯發現這家夥的耳尖似乎比剛才紅了點,聲音卻還是拖著尾音的懶散模樣:
“記住了,小夏不才,宇宙霹靂超級無敵第一好而已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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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子澈確實是個很守承諾的人,他一路把他那小電車騎得風馳電掣,淨挑旮旯拐角的小巷子走,路線刁鑽卻便捷,還當真用最短的時間把陳濯安全送到了家門口。
“怎麽樣,說不耽誤就一分鍾都不多耽誤,簡直帥呆了酷斃了。”
夏子澈朝陳濯打了個響舌,一點不吝嗇地把自己從頭到尾全方位誇獎一番,才收好陳濯遞來的頭盔,意猶未盡道:
“行了,任務完成,你回去吧,祝你複習順利,知識哐哐砸進腦袋裡,趕都趕不走的那種。”
陳濯沒多在意,隻點點頭,臨走前,又抬眸看了他一眼。
夏子澈正低頭擺弄他遞過去的頭盔,似乎並沒有要下車的意思。
看他這樣,陳濯沒忍住多問了一句:
“你不回家?”
“啊,不。”
夏子澈隨口答:
“約了朋友,一會兒跟他們吃個飯,一起去練歌。這就走了。”
“?”
聽見這話,陳濯微一挑眉,有點奇怪:
“那你為什麽不直接跟他們去,還多跑這一趟做什麽?”
“……”
受到質疑,夏帥哥擺弄頭盔的動作一頓。
幾秒後,他尷尷尬尬地乾笑兩聲:
“哈,哈,這不是看你趕時間嗎?我什麽人啊,人帥心善,看不得你被晚高峰耽誤學習,送你一段唄。哎,天哪,太感動了,我這麽好的哥們兒你打著燈籠都找不到。不過你也不用太感動啊,我也是順路,約的地方就在附近,不遠,順路才勉強帶你一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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