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的是個留著齊耳短發的清瘦小女生,她看看陳濯,又看看他身邊這幾人,抬手推了推眼鏡:
“在做什麽?”
她問了這麽一句,幾人看看她,有將目光不約而同地挪到了她手裡一把小巧的折疊傘。
此時此刻,傘在這個灰暗的世界中閃閃發光。
“……避雨。”
陳濯艱難地回答了黎芽的話。
“啊?”
黎芽的反應平平淡淡,但放在這種情況下,莫名有點嘲諷意味。
她很真誠地在疑惑:
“天氣預報說了今天暴雨,你們五個人一起出門,一把傘都沒帶?”
“……”
好誅心。
一時沒人有勇氣回答這句話,最後還是夏子澈看著她,突然說:
“您是陳濯的同桌吧!”
這話原本沒什麽問題,但陳濯幾秒後卻後知後覺反應過來:
夏子澈怎麽知道黎芽是他同桌?
他看了夏子澈一眼,但夏子澈完全沒注意到落在自己身上的疑惑目光,此時,他正亮著星星眼,跟黎芽自來熟道:
“同桌大人,您這是要去哪?趕時間嗎?”
“不啊,隨便轉轉。”
“那我有個不情之請,可能要耽誤你一丁點時間。”
聽見這個回答,夏子澈雙手合十,擺了個求求的手勢:
“您也看見了,電閃雷鳴、狂風暴雨,五個無知少年被困地鐵站。我們好冷、好餓、好無助!誰?!誰能救救我們?!啊,是您!一位偉大的無私的樂於助人的陳濯的同桌大人!”
夏子澈用上了誇張的朗讀腔,他好像完全不懂尷尬這兩個字怎麽寫,一邊念小作文,一邊用表情和手部動作打配合,活像是在演話劇,惹得路過的出站乘客頻頻回頭注目。
陳濯受不了了,他深吸一口氣,悄無聲息地往旁邊挪了挪,想盡量離他遠一點,好假裝自己不認識他。但他挪的時候才發現自己身邊已經全空了,另外三個人不知何時跑到了更遠的地方,該望天的望天該看地的看地,還有一位在裝沒事人一樣看手機。
他們都嫌丟人,但沒有一個人試圖阻止他的行為。
畢竟,不得不承認,此時此刻此情此景,他們真的很需要丟人的夏子澈來為他們爭取一把傘。
夏子澈在那邊一個人輸出,黎芽居然也不尷尬,就站在他對面安安靜靜聽他說。
她人還挺好,一直到夏子澈說完才把傘遞給他:
“你們要去的地方很遠嗎?我這傘很小,一次最多兩個人撐。”
“不遠不遠,就馬路對面那拐角,走兩步路就到了。”
夏子澈接過她的傘,拆開抖了兩下,順便說:
“我們人多,得多跑幾趟,同桌大人你可能得多等我們一會兒。這風一吹還挺冷的,要不我先送你去我們那坐坐,飲料零食不限量供應,你睡一覺都行。”
“……”
聽了這話,黎芽沒有馬上應聲,而是側目看了眼陳濯。
陳濯微一挑眉,以為他是被夏子澈的盛情邀請整怕了,剛準備幫忙解釋,就見黎芽收回了視線,應道:
“行啊,你不會把我拐賣了吧?”
“嗐,都一個學校的,不行我把身份證壓你這呢。”
說著,夏子澈還真從包裡翻了身份證給黎芽,而黎芽也當真收了。
很快,他撐開傘:
“我先帶著同桌大人去開門,你們等一會兒啊,馬上回來接你們。”
身邊幾個朋友懶洋洋應著好,陳濯站在邊上,抬眸看著雨幕裡那兩個人。
雖然夏子澈本人成天神經大條沒個正形看著十分不靠譜,但此時此刻,陳濯看得很清楚,在這樣大的雨中,他手裡的傘,始終是傾向黎芽那邊。
目的地離地鐵站好像確實不遠,因為夏子澈很快就帶著傘折返回來。陳濯留在最後,他看著夏子澈來來回回把賽謠他們一個個接過去,等過來時,那家夥半邊身子都濕透了。
“走吧,陳老板。”
夏子澈站在雨裡衝他笑,陳濯微微抿起唇,躲進傘裡,衝他伸出手:
“傘給我。”
“哪敢勞您大駕啊,我給您撐著就行。”
夏子澈吊兒郎當地拒絕道。
陳濯抬眸看看他的眼睛,又看看他濕透的那半邊身子:
“那就把你自己遮好,傘夠大,不用往我這斜。”
夏子澈愣了一下,隨後哈哈笑了兩聲:
“嗐,習慣了,畢竟本帥哥的紳士素養早已刻入骨髓,想改也改不了。別太感動啊。”
“……”
陳濯懶得理他。
他們兩個穿行在城市的暴雨中,過了馬路,走向夏子澈剛說的那個“很近的拐角”。
一邊走,陳濯抬頭看看傘面,提醒道:
“傘放正。”
“哎呦……”
夏子澈抬手拍拍自己濕透的衣服:
“這都已經濕透了,無所謂,不如本帥哥犧牲自己照亮他人,保你滴雨不沾。再說了,風是從那邊來的,我這麽一斜,不僅擋風,還擋了風吹雨,一舉兩得。”
說著,他可能是怕陳濯不相信,還特意把傘傾得更斜了一點:
“不僅如此,你看,我還能啟動三百六十五度無死角擋風模式。”
陳濯面無表情聽著他的屁話,然後就聽這家夥嘴裡模擬出機器發動時的“嗡嗡”聲,自己舉著傘來了個三百六十五度大環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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