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子澈說動了牛猛,看起來心情很好的樣子,陳濯瞥了他一眼:
“剛在老牛面前,是在說屁話,還是真那麽自信?”
“那當然是純自信了!本帥哥天下第一!”夏子澈用大拇指指指自己,又問:
“難道你不信我嗎?”
看他這樣子,陳濯輕笑一聲,點點頭:
“信。”
課間的樓梯間滿是嘈雜人聲,學生嬉戲聲從各個樓層傳出來,又全湧進樓梯間裡。
陳濯低著頭看腳下的台階,邊慢慢往上走,略微有點出神。
不知道為什麽,從今天早上開始,他心裡總有些不安,像是忘記了什麽重要的事情,但一時半會兒又想不起來。
樓梯間裡有人在打鬧,有男孩被追著從樓上瘋跑下來,那人大跨步下著階梯,路過陳濯時,還撞了一下他的肩膀。
陳濯原本就在出神,他沒有防備,被撞得踉蹌了一下,好在夏子澈眼疾手快扶住他,他才不至於從樓梯上滾落下去。
“喂!撞到人了沒看見嗎?!”
夏子澈扶穩陳濯,自己皺著眉衝那男生喊了一句。
大概是看人沒事,男生完全沒有歉意,笑嘻嘻回過頭說了句“抱歉”,就飛快地消失在了他們視野裡。
“……真無語。”
夏子澈低聲吐槽一句,轉過頭想問問陳濯有沒有事,但垂眼時,他卻愣了一下。
陳濯像是有點出神的樣子,他看著那個男生消失的方向,微微皺著眉,表情有種被定格般的空白。
他這樣把夏子澈嚇了一跳,他晃晃他的手臂:
“冷靜,你沒事吧?要不我把那家夥抓回來讓他給你道歉?”
“……不用了。”
聽見他的聲音,陳濯像是才回過神。
他輕輕掙開夏子澈的攙扶,沉默地走進高二樓層的走廊,跟夏子澈告別後,他走進教室,沉默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教室裡很吵,但陳濯好像只能聽到自己急促的心跳聲。
他深吸幾口氣,慢慢理著心裡一些突然冒出來的回憶。
剛才被樓梯間那個男生撞到肩膀時,有那麽一瞬間,陳濯有種很奇妙的感覺。
好像屬於那個片段的回憶突然被鑰匙打開,他想起了曾經同那一模一樣的畫面,只不過現實中,下一秒,夏子澈扶住了他,而在他記憶裡,他是被那人撞倒,然後從樓梯上滾了下去。
好在當時他在樓梯的下半截,滾下去時傷得也不是很嚴重,只是摔出了淤青、磕破了額角。
但……
一些不屬於眼前這個“現實”的畫面如海浪般向他撲來,一次性輸入太多,讓陳濯腦袋有點亂。
他慢慢整理著那些畫面,一同到來的還有一些老早就被遺忘的細節。
他記得那天他從樓上摔下去後,額頭破了個小口,流了不少血,並不嚴重,只是看著有點嚇人。
但盡管如此,牛猛還是給他放了半天假,那天陳濯去醫院處理完傷口,懶得再跑一趟學校,就自己回家刷題看書。
他記得他那天是在看一本讀過很多遍的詩集,讀到其中某段詩時,他突然聽見窗外有人喊他。
“陳濯——”
他推開窗戶,槐花香撲在他身上,他朝下望了一眼,看見樓下一個背著琴包的少年。
“我聽你班同學說你磕著腦袋了?下午也請假了?嚴重嗎?”
“沒事了。”
陳濯指指頭上的創可貼,示意這僅僅只是個用創口貼就能解決的小傷。
少年點點頭,頓了頓,又多問了一句:
“你幹嘛呢?”
“看書。”
“磕著腦袋了還看書啊?”
“只是磕破了額頭,不是磕瞎了眼睛。”
“好吧。”
夏子澈撓撓頭,一手有些不安地捏著褲縫,在那猶豫了半天,還是說:
“那沒事我先走了,有事找我就行。”
“嗯。”
陳濯應了一聲,在他離開前,他看了眼夏子澈的琴包,順口問了句:
“都這個點了,你出門做什麽?”
“啊?”夏子澈愣了一下,立馬道:
“我去練歌。順利的話,你將在校慶上聽見我動人的歌喉。”
“特別棒,那祝你成功。”
陳濯不鹹不淡應了句,正要說再見,卻又聽夏子澈問:
“你,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看在你是我摯友的份上,可以給你提前劇透一下。”
夏子澈仰頭看著他,磕巴了一下,問。
陳濯注意到,這家夥已經把自己上衣的下擺在手心裡攥成了一團。
他微一挑眉,沒多想就拒絕了:
“不了,你去吧,我書沒看完。校慶再聽。”
夏子澈手心皺巴巴的那團布料被放開了,它們自然下垂,一點點變得平展。
他聲音低了點:
“行吧,那太遺憾了,你錯過了一位音樂巨星成長路上的第一場正式演出。”
“……幼稚。”
陳濯關上了窗,把少年的身影連同槐花濃鬱的香氣一起關在了外面。
後來,五月十五的校慶日,陳濯作為內場志願者,在學校禮堂的後排看完了一整場演出。
那場校慶具體有哪些節目,陳濯已經記不太清了,他只知道,那天他特意帶了相機,但在節目開場前,他看了好幾遍節目單,上面並沒有夏子澈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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