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碰到衣擺下溫熱的觸感時,夏子澈整個人一激靈。
他掙脫了陳濯的手,立馬抵著他的肩膀把人推開:
“不行!”
陳濯被拒絕了,他騎坐在夏子澈腿上,垂眼看著他。他眼下的黑眼圈很重,顯得整個人都沒有精神。
那之後,他隻停了幾秒,就重新俯下身。
不過這次他沒再做什麽,他只是脫力般倒在夏子澈身上。
他深深嗅了一下夏子澈身上同窗外槐花相同的味道,閉了閉眼睛:
“你不想嗎?不想試試更多?”
“我……我,可能想吧,有,有點想,不,我,我當然想和你……但不行!我們還沒長大呢,還不是時候。而且,而且我們才戀愛不久,不能這麽隨便!要結婚之後才能做這種事!!”
“啊?”
“啊不,就算,就算沒法結婚,也得談夠至少五年才可以吧!呃,算了,鑒於我特別喜歡你,你也特別喜歡我,那就三年吧,兩年也行,我們都得對自己和對方負責任!我怕……”
夏子澈話還沒說完,陳濯突然很輕地笑了一聲,打斷了他。
他像是歎了口氣:
“我也怕,但我想給你。我想把我有的都給你,小崽。”
“不啊,你不用證明什麽,也不用給我什麽,我知道你很愛我,這就夠了。”
夏子澈說這話時特別認真,說完,還湊過去親了一下陳濯的臉頰:
“其他東西,都不重要的。”
陳濯愣了一下。
總是這樣,夏子澈總能在不經意間戳到他心裡最柔軟的地方。
怎麽辦呢。
沒有夏子澈,他可怎麽辦呢。
陳濯心裡的不安淡了些,他輕輕掐了一下夏子澈的臉頰,從床上爬起來,拎起自己的包重新背在身上:
“我走了。”
“嗯嗯,我送你。”
夏子澈像小狗一樣跟在他身後,一直把他送到小院門口。
可能是看出他今天有點不安,臨走前,夏子澈又抱了他一下。
他像哄小孩一樣拍拍他的背:
“會好的,都會好的。”
說完,他話音頓了頓,又帶了點小激動,試探似的小聲喚了一句:
“小滿。”
聽見這個稱呼,陳濯微一挑眉:
“你叫我什麽?”
“啊?”夏子澈撓撓頭,東張西望裝傻充愣:
“沒有啊?我叫你什麽?有嗎?”
陳濯看他這傻樣子,沒忍住輕笑一聲。
他沒跟夏子澈計較,自己轉身想走,但下一秒就被夏子澈拉著手腕又拽了回來。
夏子澈把他拉回身邊,湊在他耳側小聲又帶了點小驕傲道:
“小滿!我的!我就叫!”
但這人硬氣也沒有三秒,剛說完,他飛快地在陳濯臉頰上親了一下,然後轉身就跑。
陳濯有些出神地抬手摸摸自己的耳朵,他看著夏子澈落荒而逃的背影,沒忍住,輕輕彎起了唇。
他今早沒騙夏子澈,他今天去醫院,確實是去開安定。
他最近偶爾會失眠,焦慮也很嚴重,他對精神問題這塊又很熟,掛號開藥整個過程都很順利,並沒有花太久時間。
但這並不是全部。
陳濯從精神心理科出來,把拿到的藥片放進包裡,沒有立馬回家。
他去醫院門口的店裡買了點水果和牛奶,去了趟心外住院部。
“您好,我想請問瞿小宇小朋友住在哪間病房?”
護士低頭確認片刻:
“八號病房二十七床。”
“謝謝。”
陳濯向護士道過謝,自己走向她說的房號。
住院部的空氣裡滿是藥品和消毒水的味道,陳濯深深吸了口氣,每往那間房走一步,就感覺腳步更沉一些。
馬上,再有十幾米,他就要見到那個男人了。
那張臉他在視頻裡看過無數遍,別說長相,連聲音和語氣他都記得無比清晰。他不確定自己見到那個男人能不能維持正常的表情和態度,但他會盡量讓自己冷靜一些。
陳濯,別慌。
他這樣告訴自己。
一切還沒有發生,只要,只要……
陳濯閉了閉眼睛,盡量穩住呼吸時那絲顫抖。
“叩叩叩。”
病房門被敲響,而後幾秒漫長得像是過了很多年,但等終於有聲音傳來,陳濯聽見的卻不是中年男人粗糙的嗓音,而是老人顫巍巍的一句:
“請進。”
陳濯愣了一下,他抬手推開門,走進病房,和裡面的人茫然對視片刻。
八號病房隻住了瞿小宇一個病人,此時,小男孩穿著病號服乖乖坐在床上,床邊守著的是兩位年邁的老人家。
那對老夫妻看起來有七八十歲了,他們膚色很深,臉上布著深深的溝壑,身上的衣服破破爛爛縫縫補補,但洗得很乾淨,深色的布料也磨損到發白。
他們的身材很矮小,又或許不是矮小,只是時間壓彎了他們的脊梁。
陳濯見過他們——在他們作為加害者家屬的時候。
當時兩個老夫妻哭得上氣不接下氣,還差點跪在陳濯面前,一遍一遍跟他說:孩子,對不起。
陳濯閉了閉眼睛,把那些記憶從眼前趕走,努力以第一次見面的心態面對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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