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時,陳濯特意去護士站問了瞿小宇住院費余額,他算著自己交的錢可能撐不到瞿小宇出院,原本打算再想想辦法,可護士卻告訴他,瞿小宇帳戶的費用完全夠,幾天前,已經有人來付過了。
陳濯現在就如同驚弓之鳥,一點點風吹草動都會讓他不安。
他記得很清楚,前世並沒有人幫瞿小宇付這部分費用,那是哪出了問題,才憑空多出這麽一個人來?
陳濯想不通,但這看起來似乎並不是一件壞事,他也就逼迫自己不去繼續糾結。
總之,目前為止,最大的問題已經得到了妥善解決,一切似乎都慢慢走上了新的軌跡,陳濯開始一點點調整心態,不再過多把心思放在這件事上。
五月底,六月初。
槐花短暫的花期結束,奶白色的小花謝了滿地,香味散去,槐花的味道重新變成了夏子澈獨有。
學校的高三樓層在一夜之間變得空蕩蕩,學生們把一箱箱書和試卷搬回了家、告別了曾經生活過三年的校園。
高考前的幾天休假,陳濯一直和夏子澈待在一起。
每天早晨,夏子澈會來他家叫他起床,然後拉他在小區裡晨跑。結束後,他們會回夏子澈家裡,一起複習寫題,休息時間偶爾也會膩歪一下,等到飯點,夏子澈再做飯給他吃。
陳濯和夏子澈分在了一個考點,考試那兩天,陳道遠和蘇楠一起接送他們兩個人。蘇楠特意買了身綠色的旗袍,還給陳道遠弄了身唐裝,說這叫做旗開得勝一路綠燈。
門口送孩子考試的家長很多,警戒線外烏泱泱全是人。
陳濯過完安檢回頭看了一眼,卻還是能從人群中一眼找見蘇楠和陳道遠。
蘇楠腳上踩著高跟鞋,努力跳著朝兩個孩子揮手加油,陳道遠怕她摔著 所以一直扶著她的手臂,瞥見兩個孩子在看自己,也不忘笑著衝他們喊加油。
看著那個畫面,陳濯眸底微動。
而身邊的夏子澈像是懂他的心思,他輕輕握了一下他的手腕,小聲告訴他:
“會好的,一切都會好的。”
而陳濯彎起唇角看向他,很輕地應了聲:
“嗯。”
高考那兩天似乎是全國最忙碌的時間段之一,北川的所有人都在為考生做準備,餐廳搞特別活動、出租車司機愛心送考、警察叔叔隨時待命……所有人都在為少年的青春和未來搭手出力。
最後一門考英語,算是陳濯強項,他寫完試卷檢查兩遍後提前交了卷,但出去之後才發現,有人比他溜得更早。
夏子澈正站在蘇楠身邊衝他揮手,陳濯過去毫不客氣地在他腦袋上敲了一記爆栗:
“你提前交卷了?寫完了嗎?”
“哎呦……寫完是寫完了,會的就會了,不會的再憋多久也憋不出花來,我就交卷出來了唄。”
夏子澈揉揉腦袋討饒,蘇楠看他們互動,沒忍住笑了:
“好了小滿,交都交了,別訓阿澈了。你們稍微等我一會兒,我去給你們買點水,然後咱們回家。”
說著,蘇楠走向旁邊的小賣部,走出幾步又折返回來,從包裡拿出個手機遞給陳濯:
“小滿,你的手機。”
陳濯點點頭,接過後,習慣性按開鎖屏鍵,想先看看有沒有未讀消息。
他做這些的時候,夏子澈還在旁邊叨叨:
“哎冷靜,最後一道閱讀你選的啥呀?”
“AABC。”
“哇!那我做對了!!全對!”
“我也不一定對,說不定咱倆錯得一樣。”
“嗯,有這種可能,但概率不高,四舍五入我還是全……”
夏子澈話說了一半,卻不知為何頓住了話音。
陳濯瞥了他一眼,見他正微微皺著眉看向手機,表情難得凝重。
不知為何,陳濯有絲不妙的預感。
他想問問他怎麽了,但在那之前,他先瞥見了自己的屏幕,裡面顯示好幾個未接來電,收信箱裡還有銀行發來的退款到帳通知。
退款?什麽退款?他最近沒用這張卡……
陳濯心裡一滯。
他又點開未接來電,發現其中大半都來自瞿爺爺。
陳濯沒有多想,他直接撥了回去。
電話從撥出到被接通的這段時間變得無比漫長,許久沒有找上陳濯的恐慌焦慮再次漫上心頭,陳濯沒忍住咬住了手指骨節。
他心裡一瞬間過了很多很多種猜測和想法,一時卻一個也抓不住。
後來,電話終於被接通,他迫不及待想詢問瞿小宇的狀況,可還沒等他開口,電話裡就傳來一聲沙啞的:
“喂?”
陳濯未出口的聲音啞在了喉頭。
聽見這個聲音的那一秒,冷汗悄無聲息地爬了滿身。
他聽過這個嗓音,聽過無數遍。
憤怒的、瘋狂的、歇斯底裡的。
這人在他心裡似乎代表著災難和危險,陳濯害怕他。
就像現在,那人在電話那端啐了一口,而後冷笑一聲,帶點威脅意味地問:
“你就是那個把老家夥哄得團團轉的臭小子?挨千刀的,淨給老子添麻煩。”
停頓片刻,那男人沒聽見聲音,語氣陡然狠厲,毫無征兆地怒罵一句:
“他娘的,心虛了是不是?趕緊給老子吱聲說話!別等老子揪你出來,宰了你全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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