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濯看老人家傷心難過,有些無措。
他也沒聽過這些故事,詫異的同時,他從包裡翻出紙巾遞給他:
“孩子爸爸……沒來看過他?”
“是啊。”
瞿奶奶安慰似的拍拍瞿爺爺的背,自己同陳濯解釋:
“娃娃一直養在俺們家,俺們給一把屎一把尿帶著,發現娃娃不對勁的那天,他爺爺半夜蹬著個三輪來市裡,他也一點沒理過。誰知道娃娃病那麽嚴重,要那麽多錢,我們跟他說的時候,他一個勁說醫院唬人,要不得那麽嚴重,讓俺們養養就好了。俺們雖然沒得文化,但也曉得心臟重要,哪是隨便養養就能養好的。”
“……”
陳濯微微垂下眼。
他沉默片刻,才找回聲音:
“醫院和醫生不會騙人,心臟移植手術成功率很高,只要按醫生說的,好好手術、術後配合休養,孩子會沒事的。”
“是是,醫生也是這麽說的,俺們聽著呢。只要能把娃娃治好就行,什麽都行!”
陳濯點點頭,想了想,他從包裡翻出一張銀行卡遞過去:
“老人家,術後住院用藥補充營養都需要錢,這卡裡有個十多萬,暫時夠了,您們先拿著用。”
“哎哎哎,不行不行,使不得。”
陳濯這舉動把瞿爺爺嚇了一跳,他連忙站起來擺擺手:
“不能收不能收,這個真不能收,孩子你年紀也不大,還在上學吧,這錢你留著上學用!手術費已經交齊了,我們有錢用!”
說著,像是怕陳濯不信,瞿爺爺趕緊從外套的夾層裡掏出一個疊得整整齊齊的小布包,打開給陳濯看看,像是想證明什麽。
陳濯看著裡面一遝皺巴巴的紙幣和幾枚一元硬幣,鼻尖有些酸。
他別過眼,隻說:
“沒事的,一份心意,我上學有錢用,不用擔心。”
“不行,今天你能來看看小宇,跟俺們說說話,俺們就很高興了,這卡你拿走吧,原本俺們給小宇做手術,俺家那個混帳貨就不高興,現在還拿你的錢,指不定他要怎麽吹胡子瞪眼,說不定還會搶了拿去賭錢,收不得收不得。”
“……”
聽見這話,陳濯想了想,還是把卡收了回來。
他找了紙和筆,在上面寫下自己的電話號碼,撕下來遞給瞿爺爺,囑咐道:
“老人家,咱們做這種大手術,不是說做完手術就能立馬康復,術後的用藥、護理、保養都很重要。所以,在醫生允許小宇出院之前,千萬千萬不能擅自離開。這錢我是一定要用在小宇身上的,您不願意收,那我一會兒就用它去付小宇的住院費,你們安心住著就行,好好養病,其他的不用想。如果後面有什麽事,就打這個電話號碼找我。”
“好好……”
瞿爺爺張張口,像是還想說什麽,可最終也沒有拒絕。
他點點頭,接過陳濯遞來的紙片,把它跟自己那遝錢一起包在了小布包裡。
“一定不能出院。如果孩子爸爸堅持,也不能由著他來。”
陳濯有些不放心,所以多囑咐了一遍。
離開的時候,瞿爺爺堅持要送他,陳濯沒讓他送太遠,在病房門口就讓他回去了。
他自己去了護士站,在醫院跑了幾趟,給瞿小宇交好住院費。他不知道這要花多少錢,也不知道自己這些錢夠不夠,所以把卡裡的錢一分不剩地全部墊了進去。
可能是精神實在太過緊繃,到最後,護士從他手裡接過票據,那一瞬間,陳濯隻覺得心裡一塊沉甸甸的大石頭落了地。
這種突然失重的感覺太過明顯,以至於陳濯突然腿腳一軟,跌跪在了地上。
護士趕緊過來扶他:
“先生您沒事吧?”
“……沒事。”
陳濯被她攙扶著站起來,在旁邊的椅子上休息一會兒,冰涼的手腳才重新有了溫度。
看起來,事情似乎結束了。
這已經是陳濯能想到的、最穩妥的解決辦法了。
事情的問題出在瞿小宇的家庭條件,他的家庭負擔不起住院治療的高額費用,所以選擇提前出院回家。
現在陳濯暫時把這個問題解決了,他也跟護士說好,如果瞿小宇的住院費用不夠,隨時給他打電話,他來想辦法。
這樣一來,住院費用有人負擔,那瞿耀祖就沒了不讓瞿小宇繼續住院的理由,後來的一切也都不會發生。
瞿小宇會養好傷口健健康康出院平平安安長大,陳道遠也不用遭受無妄之災,他們一家人可以一直安穩幸福,陳濯也終於可以擺脫這場噩夢。
但不知為何,陳濯還是無法安心。
他坐在住院部的走廊裡,有些煩躁地揉亂了自己的頭髮。
他心裡亂糟糟的,也不知是不是太過焦慮的原因,某一個瞬間,陳濯有種自己被注視的感覺,就好像某個角落裡藏著一個人,而那個人在看他。
可當他朝那個方向望去時,又不見一絲影子。
是自己想多了?
陳濯微微眯起眼睛,片刻,收回了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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瞿小宇的手術定在五月底,就像上一世一樣,他的手術十分順利。
手術後,陳濯還去看過他,給他帶了點水果和營養品。那時候他身邊依舊只有爺爺奶奶,兩位老人家見他來了十分高興,還拉著他說了好一會兒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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