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已經不能叫“盆”。
幾乎是一個缸,一個很矮的陶瓷缸,大闊口,將這顆幾乎要比沈禾高的山茶委委屈屈的養在其中。
油綠的葉子,一半伸出在廊外,接收陽光照射。
也就是這頭背陰,沒什麽人走動,否則這樣放在窗下,要擋人路。
沈禾早就說過長到這麽大的山茶,應該丟去地栽。
如果地栽,沒準兒還能長得更繁茂些,興許已經超過沈禾的身高了。
但戚拙蘊不大樂意,總是說:“放在這裡,開花的時候哥哥可以天天瞧見。”
邊說還要邊捏他臉。
沈禾隻好閉麥。
他用手薅了一把山茶油綠的葉子,去巡視其他的地方。
溜達一圈後,轉去了花園。
他想躲日頭,就往樹蔭下鑽。
東宮的小花園裡沒有養多少高大的樹木,沈禾蹲下來,鑽在一叢小灌木後面,沒有形象的盤腿坐下,上手摘上面結出來的小紅果子。
他在的這個角度很好,太陽曬不到他,從一側小道上走的人也幾乎看不見他。
他揪著小紅果子,摘了幾顆後忽然覺得這樣拿去當花,也挺好看,一叢綠色小葉裡綴著幾個殷紅的小果子。
沈禾正想起身,去摸一把剪刀來,剪走幾叢小枝拿去送給姨母。
便聽見有腳步聲。
腳步聲自然不能阻擋沈禾的動作,但隨著腳步聲一道的,還有低低的八卦聲。
沈禾:“?”
沈禾托著自己白嫩的下巴,將腦袋擱在膝頭,身子縮了縮,豎著耳朵想聽八卦。
他喜歡往一些邊邊角角鑽,從小就能聽見各處的八卦。
對於怎麽隱蔽自己這一套,沈禾相當熟練。
“太子殿下六月前能回來嗎?”
“那誰說的清楚,不過小公子生辰前能回來就是。比起這事,你聽說選太子妃一事沒?”
“你也聽見這消息了?我還當是謠傳呢,不過殿下這個年紀,也確實該有太子妃,你曉得是哪家的千金,好相與嗎?”
“不論好不好相與,太子妃進了宮中,咱們都不能像與小公子那般相處,仔細著些,免得落了什麽錯處……”
聊八卦的聲音走遠。
聽八卦的人兩眼呆滯。
太子妃?
沈禾這兩天,已經連著好幾次聽見這個詞。
現在又從東宮的人口裡聽說,沈禾都疑惑了。
難不成他還蝴蝶出了這種劇情?
沈禾不確信的扣扣手背,心說,他蝴蝶掉的劇情也不少,比如國公府繼承人早早請封,比如保命的赦令金牌落到了他手裡,又比如沈硯都棄文從武了……
他給男主蝴蝶出來了一個老婆!?
沈禾噌地,從灌叢裡站起身。
幸虧附近沒人,否則能被他嚇一大跳。
沈禾沒心思逛了,往回跑,連翹遠遠瞧著就說:“小公子慢些,別跑。”
她手中端著剛出鍋的糕點,蓮子的清香往外蒸騰擴散。
放進屋內的桌上,給沈禾倒了杯水,讓他喝完。
還抽出帕子,被沈禾接過去胡亂擦擦細白皮肉上的汗。
他問連翹:“連翹,要是太子哥哥娶了太子妃,那我是不是就得搬出去?”
他琢磨:“我是不是早點搬出去比較好?我能夠帶著你跟荷菱他們幾個,一起出東宮嗎?”
他不想把連翹他們留在東宮,如果真要搬出去的話,肯定是要想辦法把他們一起帶走。
反正他現在錢多,可以給連翹他們買宅子跟地,到時候乾脆讓他們出去自己過生活也不錯。
想到這裡,沈禾還有點難過。
男主有老婆了,他的監護人有自己新家庭,他馬上就要變成外人了。
唉,這可真是沒有辦法的事。
他一難過,眸子便垂下來。
沈禾不習慣於隱藏自己的情緒,有意在外人跟前控制的時候還行,到了親近的人跟前,那簡直是想什麽,就差明明白白寫在臉上。
他垂著鴉羽長睫,腮幫子微微鼓起,看起來有些不開心,像是受了委屈的小貓小狗。
讓人很想揉一揉他的腦袋,再給他喂一口好吃的,將他逗開心。
連翹一時間,又是被少年直白關心的話語弄的感動,又是為他的擔憂覺得好笑。
她實在是不知道沈禾打哪兒聽來的:“小公子怎麽忽然想起這一茬?殿下從未說過要迎娶太子妃一事呢。”
雖然,她似乎隱約聽見了點風聲。
她安撫少年:“小公子不必憂慮,就算有太子妃,太子殿下也是拿您當弟弟疼愛的,這樣的事情,奴婢不好說,您若是想要知道,不如等太子殿下歸來後,去問殿下?興許殿下有安排呢。”
沈禾摸著糕點,呼呼吹了兩下,就往嘴裡喂。
說的也是。
也許他可以去問問小表哥他們幾個。
荷菱甚至還湊過來,跟沈禾一起聊了起來:“小公子若是跟殿下央了奴婢與連翹出宮,那奴婢與連翹不僅能夠瞧著小公子長大,還能給小公子養孩子呢,屆時奴婢與連翹可以做小小公子的嬤嬤哈哈……”
沈禾被說得羞惱,雪白的臉蛋從耳根子延展出一層淺淡的粉色,像極了一隻粉桃。
他瞪著溜圓的眼睛說:“我不娶妻!沒有孩子給你跟連翹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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