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禾心說,就那麽幾天,不至於瘦成啥樣。臉色白應該是熬夜沒休息好熬成這樣的,明早睡醒滿血復活。
他眨眨眼,忽然爬起來問連翹:“考完了?”
連翹本來正心疼著呢,瞧著自家小公子這副樣子,反而笑了:“考完了,考完了,您好好睡一覺,明早便不用憂心,一準兒能中。便只等殿試後,騎著高頭駿馬做狀元郎遊街。”
真考完了啊。
沈禾恍惚。
這比高考完了還要不真實。
不不不,他高考完的時候,真實感還挺強烈的,離現在這種身體被掏空的感覺差得遠。
考成什麽樣?
不知道。
能中狀元嗎?
不知道。
沈禾什麽也不知道,連自己考卷上寫了什麽,現在都想不起來,腦海空茫茫一片,隻想睡覺,什麽都不想思考。
沈禾趴回去。
他盯著窗上燭火晃動的影子,大腦放空,視線發直,就那樣盯著。
一會兒,大約半刻鍾的時間,他睡著了。
睡得很沉,呼吸綿長。
戚拙蘊俯身將沈禾抱起來,對連翹道:“你們都下去罷。”
連翹應聲,帶著其他人從寢殿退出去。
戚拙蘊小心的將沈禾放上床榻,起身去將明亮的燈火挑滅後,脫下衣衫躺在沈禾身邊,將人圈進懷中抱住,輕輕緩慢的撫摸他的後背,像拍撫一個年幼的孩子。
他輕聲說:“很快便好了,很快。”
待他開府立業,與從前的身份割裂,便好了。
他低聲哄著孩子似的:“哥哥已經瞧好了狀元府,就你先前住的那個小院子怎麽樣?將側旁的宅子買下來,打通後命工匠修繕,做你的狀元府好麽?”
睡熟的人自然是不會回答他的。
只是在睡夢中無意識的用臉頰蹭了蹭他的心口。
戚拙蘊繼續低聲道:“再之後,咱們便在你的狀元府成婚如何?隻你我二人,並連翹忠洪他們,拜過天地,日後世人眼中,我們是君臣,旁人耳目之後,我們便是真正的夫妻。”
他輕輕啄吻懷中的人鼻尖,笑著:“不說話,便當你答應了。”
*
考完會試的沈禾放松了大半。
他每日仍舊會習慣性的撿起書來看,不過沒有先前那份緊繃感。
其他人比沈禾焦慮得多。
這回連宋太傅都不再沉穩如初。
他對他得意門生的成績很是有些在意的,考完第二日,估摸著沈禾休息的差不多,便想法子同皇帝一道來了東宮,問沈禾寫了什麽,如何作答。
沈禾休息好後,大腦空蕩蕩的症狀已經消失了,張口就將自己考的幾門如何作答如何解題告知宋太傅。
宋臨安聽得直捋他的小山羊胡須。
最後皺眉思索許久後,喜笑顏開道:“好好,好,答的很好!”
沈禾說:“等到時候張榜再看罷。”
眼下考官還在埋頭謄抄考生的試卷,成績出來還得要許久。
宋太傅誇讚沈禾:“小公子沉穩了許多,不驕不躁,很好。”
沈禾:“……”老臉一紅。
那倒也不是,純屬破罐子破摔。
反正都這樣了,考都考完了,第幾名都是命,他又不能衝去將卷子搶來重寫一遍。
這頭誇完,過了小半月,成績出來了。
沈禾,會試一甲第一名。
頭名,繼鄉試中解元之後,會試再中頭名,為會元。
月余殿試後若中狀元,便是真正的六元。
沈禾:“?”
當事人聽見成績的時候一臉懵。
他指指自己:“我?”
忠言忙不迭點頭:“是,小公子您,您如今是會元了,再中狀元,那可就是六元,六元啊!”
沈禾尬笑了一聲,扭頭回自己屋,抱著老虎往床上一趴。
沒睡醒,再睡個回籠覺算了。
沈禾睡了個午覺再爬起來,才接受這個事實。
他在屋裡團團轉,這叫什麽?這叫運氣來了喝水都能喝出錢。
他單知道他要埋頭拚一把考狀元,不知道他能踩中狗屎運當上六元啊。
沈禾轉了好幾圈後開始驕傲。
也不算狗屎運吧,他讀書這麽認真?
這難道就是天道酬勤?
沈禾轉來轉去,屁股長針了似的坐不下來。
去姨母宮裡晃悠一圈,被誇了。
又出宮去見柳崢他們,再度被誇了。
最後還想去找沈硯,不過沈硯又不在京城內,隻留了管家,若是有什麽急事可以送信出京城。
沈禾沒什麽急事,於是擺擺手說:“不用不用,等他回來再告訴他也一樣。”
真忙啊,沈禾想。
他也忙,他很久沒有出宮來玩過了。
忽然不讀書,還有點不習慣。
沈禾想著還沒殿試,繼續讀也沒壞處,不如再多看看。
於是晃悠一圈,回到東宮繼續看書。
將忠言幾人看愣了。
四月初,新帝登基後首次科舉殿試。
新帝出題,學子們當堂作答,殿內靜肅無聲,唯有筆墨氣味浮動在空氣中。
戚拙蘊的視線不免落在沈禾身上。
他看了一眼,隨後掃過他的卷面,目光移開,去看其他人。
越是這種時候,越要避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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