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繼續說:“小公子您是不知道,這些人嘴可欠,不僅那些丫鬟小廝們喜歡說,當官的大人們也有些嘴上喜愛猜忌的,奴才聽聞前兩日,大公子在官道上便打了三名言官,將人打得鼻青臉腫的,告假到今日還未出門呢。”
沈禾:“啊??”
忠言忙說:“您放心,大公子毫發無傷,那幾名言官連大公子衣袖都握不住,陛下知曉後,還罰了他們閉門思過。估摸著再出門,也得月余後了。”
沈禾:“哦。”松口氣。
得知沈硯沒事,他對這事的興趣一下子就消弭了,邊給他家姨母鏟花,邊在腦海中繼續默背他的書。
科舉提前了一年,戚拙蘊說今年秋便讓沈禾下場。
急匆匆的,不過沈禾也沒問為什麽,只是埋頭讀書讀的更用功了。
期間短暫讓他放下讀書大事的,還是他的及冠禮。
六月十二,沈禾在這個世界,正式成年了。
冠禮有些複雜,程序很多,選好吉日後舉行,沈禾被姨母拎出了宮。
沈硯在他前頭半年加冠,挺有經驗的,還安慰沈禾不要緊張。
沈禾並不緊張。
他從十八歲後就覺得自己已經成年了,對二十歲反倒無感。
不過大家都這樣高興,他自然不會掃興,跟著開開心心的走流程,戴冠行禮。
從今天開始,他能戴冠,是個世俗眼中的成人了。
少年,不,如今應當稱作青年。
他臉上稚嫩的痕跡已經退卻,仍舊青春年少,生機勃勃,卻不再會讓人當做小孩。
沈禾在戚拙蘊跟前。
戚拙蘊垂著眸子,低聲說:“愉安,孤為你取字,愉安。”
帝王親手加冠,取字愉安,望怡然安樂,萬事如願。
沈禾眨眨眼,抿著唇角,對戚拙蘊露出個弧度很小的偷笑。
從今往後,他不再是國公府的小世子沈禾,而是沈將軍弟弟沈愉安。
再過不久,他會是新科狀元沈愉安,新帝寵臣沈愉安。
唯獨不會是判賊沈禾。
……
這個加冠禮舉辦的十分隆重。
帝王親臨掌禮,何其大的殊榮。
滿京城紛紛揚揚的謠言猜測頓時被打得粉碎,許多人等著看沈家小公子落魄可憐,過得不如從前如意,如今全然成了笑話。
沈禾不管這些。
他繼續讀書。
現在什麽都阻擋不了他讀書的步伐。
讀到八月,鄉試開始。
沈禾下場考試了。
東宮裡的人忙得不行。
連翹與荷菱還專門出宮,去給沈禾求了簽,是上上簽,心滿意足的回來,簽文還壓在沈禾枕頭底下,說是能夠保佑他文曲星附身。
沈禾樂不可支:“好好好,文曲星上身,我給你們考個六元回來好了!”
連翹忙著給沈禾檢查東西,確認沒有漏掉的,提著食盒放上馬車,百般叮囑跟著出宮送考的忠言:“一定要讓小公子都帶進去,曉得麽?”
忠言看著連翹那緊張的模樣,也笑嘻嘻的:“得嘞連翹姐姐您心放回獨自裡就是,咱們小公子可是小三元,考個狀元還不得是手到擒來!?”
他說完還樂:“喲,這真是跟著小公子久了,奴才肚子裡都有墨水了嘿。”
沈禾點頭:“好好好,那我考完那些書就都給你看,你全背下來罷。”
忠言:“……那您還是饒了奴才吧,那些書能把奴才埋咯。”
沈禾跟他們樂完,瞧見戚拙蘊過來。
前幾年院試的時候,是戚拙蘊親自送沈禾去考場的。
可惜這回不能,戚拙蘊有事在身,稍後要去見朝臣,只能將沈禾送出東宮,變得回勤政殿。
沈禾露出個笑臉,探出半截身子出來,對著戚拙蘊擺手:“哥哥再見,我考完就回來!”
戚拙蘊走到馬車跟前,握住沈禾探出來的手。
他本想親一親沈禾,但想著人馬上要去考試,按捺住自己的衝動,以免擾了沈禾的心緒。
他捏了下沈禾的臉頰,說:“哥哥等你。”
他松手,退後半步,揚起手臂笑容溫柔:“去吧。”
馬車調轉,骨碌碌朝著宮外駛去。
沈禾深吸一口氣。
他心想,他知道的。
戚拙蘊在幹什麽,想幹什麽,他知道。
所以他會考上狀元的,會盡全力。
一定考得上。
他低著頭,看見自己深青色的衣擺被他攥皺,伸手慢慢將這塊布料撫平。
然後拿起放在一側的書,在搖搖晃晃的馬車內,垂著眸子,眉眼認真的繼續看書。
已經有了青年模樣的小公子,在半撩起的車簾邊,被明光照亮了半邊臉,雋秀的眉眼沉靜認真,帶著前所未有的專注。
像是一株生長得挺拔俊秀的青竹。
第122章 六元
柳崢與戚厭病在離公榜最近的茶樓坐了有半個時辰, 還沒等到來張榜的衙役,急得喝了半壺茶水下肚。
戚厭病抱怨道:“鄭學則這廝,怎麽這樣磨磨蹭蹭, 還不來?”
說完他又問柳崢:“你既然是狀元,那你說小禾到底能不能……”
柳崢撿起一塊糕點塞戚厭病嘴裡:“吃的都堵不上你的嘴,馬上就放榜, 我哪兒知道?我是狀元, 我又不是神算子。”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