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禾說:“我去睡會。”
而後輕手輕腳進門,怕裡頭的戚拙蘊已經重新睡著。
畢竟方才看起來,他很困的樣子。
誰想,走進去後,沈禾就對上了青年那雙漆黑的眸子。
裡面含著笑意。
隱約間,沈禾從裡面看出來點驚訝,像是驚訝他為什麽這麽快便回來。
沈禾:“?”錯覺嗎?
他定睛再瞧,又什麽都看不出。
戚拙蘊抬手喚他:“禾禾,瞧什麽,過來。”
沈禾回到床榻邊,蹬掉自己的鞋子,往床上扒拉。
戚拙蘊兩手摟住他的腰,一提,一放,沈禾便回到了床榻裡側。
沈禾扔開外裳,戚拙蘊摟住他,拉過被子將他蓋住,兩個人面對面,一時之間靠得有些過近。
沈禾抻著脖子,往後仰了仰,讓他們之間間隔些距離。
他小聲問:“哥哥你這回要去哪兒?”
戚拙蘊笑著答:“不去哪裡。”
沈禾困惑:“那幹什麽來陪我睡覺?”
這不是遠行跟回家時候才有的慣例嗎?
他個大小夥子,難道是因為他昨天哭鼻子,所以來陪他?
沈禾有被自己的猜測羞恥到。
戚拙蘊被子裡的手臂橫過來,搭在沈禾的腰上。
他們側躺著面對面,少年本就細瘦的腰塌下去,腰線有了條鮮明的凹陷。
戚拙蘊的手掌握著這處凹陷,將人拉得與自己近一些,沈禾刻意仰頭挪開的距離,不僅毫無用處,還讓他們變得更近了。
呼吸幾乎能夠落在彼此的面容上。
戚拙蘊溫聲說:“馬上入冬,隔著這麽遠的距離,漏進來的全是涼風。靠近些,當心生病。”
沈禾不得不控制住自己想要後退的衝動,畢竟是為了他好。
萬一真著涼生病,還得喝周太醫那苦死人的藥。
他莫名有些緊繃,大概是面對面,這樣實在是靠得有點近,而且他剛剛乾過一些羞恥的事情,現在更加尷尬。
偏偏這種尷尬只有他一個人有,對面的人不知道他剛剛去做過什麽,一心惦記著做好哥哥,關心弟弟。
戚拙蘊拉著人靠近,兩人蓋著同一床被子,幾乎呼吸交纏。
他眼睫輕輕顫了顫,沒再看沈禾的眼睛,垂下眼簾,視野裡能夠清楚瞧見的,是少年紅潤的唇瓣與白嫩微圓的下巴。
他聲音平穩的說:“哥哥怕禾禾夜裡偷偷哭鼻子,所以來陪陪你,並非是要出門。”
沈禾在心中唉聲歎氣。
他就知道。
早知道,昨天該憋住不哭。
戚拙蘊放輕嗓音:“昨日瞧著禾禾那般心疼哥哥,哥哥忽然想著,日後禾禾再大些,也不知道會不會仍舊如現在滿心掛念。所以想著,趁著咱們禾禾還心軟的時候,多陪一陪,免得日後有了心儀的人,三兩日便將哥哥忘在腦後……”
戚拙蘊說到最後一句的時候,嗓音格外的輕。
沈禾心虛。
他口中反駁:“怎麽會!”
心中想,原本是計劃的好好的,二十歲離京的。
現在發現監護人過得格外慘,他也不是不能在京城多留兩年,等戚拙蘊徹底坐穩皇位後再走……畢竟他的性向也是個大問題。
再怎麽說,戚拙蘊可是某點男主,鐵血大直男,萬一他恐同,沈禾還是有點怕挨收拾的。
況且這個時代比不得現代,現代他出櫃還要糾結一兩年,抱著腿被打斷的決心才跟爸媽說,這個傳承為上,無後為大不孝的時代更不用提。讓他娶個女孩子,害了人家,那是萬萬不可能的。
沈禾在心裡長籲短歎,所以說到底,還是只有溜字訣才是上上策。
等他在外頭玩夠了,再不時回京城看看戚拙蘊,聯絡一下兄弟感情,也是一樣的嘛。
要是戚拙蘊有什麽困難,他鐵定第一時間趕回京城,能幫就幫,不讓他這麽淒淒慘慘戚戚,當孤零零的小可憐。
沈禾這麽一小會兒的功夫,思緒飄遠,眼神肉眼可見的渙散。
戚拙蘊好笑,捏了把少年臉頰:“想到什麽去了?是不是在說假話哄哥哥開心。”
沈禾將他的手抓下來,兩手捧著,一副拜佛的樣子,虔誠道:“哪有哪有,我才不會說假話,哥哥在我心裡頭等重要,忘了誰都不會忘記你的!”
他說完,嘿嘿笑兩聲,撒開手。
隨後警覺,探頭要看幔子外的天色,問:“哥哥你今日不上早朝嗎?你還說睡會,光與我閑聊,現在再不起豈不是遲了?”
戚拙蘊笑了聲:“難為禾大人還惦記這事。”
說罷,拉著被子,將沈禾的頭蒙住,利落起身穿衣。
沈禾從被子裡將自己的頭解救出來,視野恢復光明時,戚拙蘊已經穿好外裳與靴子,忠洪在為他系腰帶,整理衣襟與袖擺。
沈禾坐起來看了兩秒,攤回床上,鹹魚本能發作,決定不躺到天色大亮,絕不起床。
他擁著被子,懶洋洋在床上擺手:“哥哥慢走喲,晚上再見。”
說罷,不等戚拙蘊回應,扭身,給人留個後腦杓。
戚拙蘊唇角翹著:“晚上再見。”
衣物與腳步聲離開,房門關上。
沈禾睡不著,聽見人走開,一骨碌爬起身,踩著鞋跳到裝畫卷與書冊的箱子前,翻出兩本新的,美滋滋回到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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