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嗓音清脆快活,待人好的時候,滿心滿肺的為人著想,眼眸赤誠。
隋雲行接過沈禾給的信封,垂眸瞧著上面的字跡,輕聲說:“大恩不言謝,隋某收小公子扶助量多,日後若有小公子用得上的地方,必定赴湯蹈火。”
隋雲行是個文弱書生,雖說柳崢很有書卷氣息,卻比隋雲行多了份貴氣與世家公子經年養出的疏淡沉穩。
隋雲行身上沒有這些。
他身形單薄瘦削,常年膚色蒼白,好似隨便來人給他兩拳,他馬上就能倒地一命嗚呼。
這種文弱與病氣,讓沈禾偶爾會擔憂他是不是營養不良,在京城中沒有飯吃。畢竟這麽短的功夫,隋雲行可能還沒能混到戚樂詠身邊謀士的地位,他若是好文人面子,不願受太多親人幫助,在京城節儉行事也不是沒有受餓的可能。
他期間還繞著圈子,帶隋雲行跟他去看大夫。
結果大夫說隋雲行沒什麽大病。
沈禾隻好當人家天生這樣的體質樣貌,不再細究。
現在文弱的書生垂著消瘦蒼白的面龐,用他的嗓音輕輕說一些沉重的如誓言般的許諾,弄得沈禾有些手足無措,還有點兒內疚與心虛。
他小聲說:“不必,不必,舉手之勞,都是朋友。”
他可是抱著點利用心思交朋友的,忽然這樣鄭重 ,會讓他覺得良心不安。
沈禾扣扣自己的手指,抓了兩下後,想到戚拙蘊老是說他,抓手指的手慢慢放下,改為扣自己袖口的針線:“好了,你要是覺得我的恩情很重,那日後入朝為官後,就好好為百姓做事,就當幫我那份一起,行善積德了。”
沈禾在鋪子裡擺著的架子之間轉悠,心想,壞了,哥拉攏這麽久,竟然沒想好讓人離戚樂詠遠點的說辭!
這不就大意了!!
快想想該怎麽說!
說戚樂詠不是個好東西,讓他以後繞著戚樂詠走?
太生硬了吧,隋雲行親戚在戚樂詠手底下做事這樣的消息,他不可能不知道,在隋雲行跟前說這種話合適嗎?
沈禾想的頭大,在心裡編理由,編的眼神渙散。
全然未能注意,他身後跟著的青年視線落在他身上,唇角微微牽動著,眸底帶著歉意與掙扎,好似要將什麽話說出口,又在理智與感情拉扯中,被反覆壓回喉中。
隋雲行跟在沈禾身後,好一會兒後,眸中掙扎之色褪去,變成一種沉甸甸的情緒,再無其他。
他喚沈禾:“小公子。”
沈禾回頭,腦子裡的說辭正編出個雛形,被陡然打斷,神情一片空白茫然:“啊?”
隋雲行笑起來:“小公子想什麽,如此入神?”
沈禾正要回答,鋪子門口驟然衝進來個身影。
來人氣喘籲籲,呼吸粗重,語調急促又焦躁的打斷:“沈禾!你離這人遠些,莫要聽他放什麽屁!”
沈禾:“?”啥?
沈禾順手從旁邊店小二手裡弄過杯茶,遞給五皇子:“你說的什麽呀,先緩口氣,把氣喘勻了再說話吧五殿下,幹什麽這麽急匆匆的,有什麽急事?”
沈禾看見五皇子這狼狽樣子,就覺得好笑,嘿嘿笑出聲。
他怕五皇子在隋雲行面前跟他掐起來,笑完後正色道:“我不是笑你啊。”
五皇子:“……”
服了。
沈禾這廝是沒長腦子嗎?
他從沈禾手中狠狠奪過茶杯,仰頭一口灌下去,慢慢平複呼吸,視線在沈禾與隋雲行神色間反覆打量。
他一下子拿不準。
……這人,是還沒來得及說嗎?
否則沈禾這蠢貨還笑得出來?
沒說就好,還來得及,只要將這廝從沈禾身邊攆的遠遠的,沈禾身邊其他人想必心中都有數,縱使聽見什麽也不會傳進沈禾這每日隻知傻樂的蠢蛋耳中。
五皇子一把薅住沈禾衣領子,拉著他到自己背後去,上下打量隋雲行,語氣輕蔑道:“你不在我二哥身邊,圍著沈禾轉什麽?怎麽,我二哥如今疏遠你,不用你為他做事了?”
正在惱火自己沒有五皇子高的沈禾:“?”
等等,等等,你們讓哥捋捋。
五皇子的二哥是二皇子,戚樂詠。五皇子說戚樂詠“如今疏遠”,意思就是之前很親近。
也就是說,之前,隋雲行就已經在為戚樂詠做事,並非沈禾以為的,還沒摸到戚樂詠的邊,還有趁戚樂詠沒有發現人才,還有悄悄撬走的機會。
沈禾:“……”
有種忙活半天,忙了個寂寞的崩潰感。
隋雲行向五皇子行禮:“見過五殿下。”
五皇子對隋雲行極為警惕,冷笑一聲:“知道本殿身份,你這賤民還不退下!沈禾是國公府嫡子,未來的國公,豈是你這等身份敢攀附的人?”
等等,這話就有點兒難聽了啊,雖然我知道五皇子你是為了維護我,好心哥領了,但說話還是不能這麽難聽。
什麽賤民不賤民的。
沈禾從崩潰感中脫身,扒拉五皇子讓到一邊兒去,別仗著個子高擋他面前。
沈禾對隋雲行道:“他這人嘴就這樣,討厭得很,你不必往心裡去,咱們是朋友,不必拘於身份。”
五皇子氣惱:“你!沈禾!你這蠢貨,本殿下可是來幫你,怕你腦子犯蠢,被人騙了還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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