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尋轉過頭瞪他，眼睛裡卻忽然滴落一滴淚：“別來煩我！”

　　明明應該生氣的，但看他冷漠的臉上掛著眼淚，宋知野總覺得是他活該，倒是不太生氣，不知道為何他覺得此時的封尋特別的脆弱，脆弱到只能用惡劣的態度來掩飾自己。

　　相比平日的虛假，眼前的人似乎才更為真實，尤其是他落淚的樣子，仿佛一碰即碎。

　　“你看！”吳熙雯在旁邊指著封尋，有些氣憤道：“他剛剛還喊我滾！”

　　“脫粉了？”宋知野甚至還有心情開玩笑。

　　吳熙雯言之鑿鑿：“脫了！”

　　聞言他看向還在等著電話那邊回應的封尋，伸出手要去拉他的胳膊：“該回去了。”

　　封尋抽回自己的手，忍了幾回還是沒忍住，說話帶著一點哭腔：“說了別來煩我！”

　　宋知野不容他拒絕抓著他的手臂，面對面看著他臉上的神情，他醉酒的反應和平時反差太大，宋知野伸出手幫他將臉上的淚痕給抹去，好聲好氣和他說話：“你不會想在這裡待一晚上吧？”

　　封尋抬手將宋知野的手擋開，用手指將臉上掉下來的淚珠抹掉，低著頭不回答。

　　宋知野決定不和醉鬼計較，輕聲問：“能和我說是在和誰打電話嗎？”

　　封尋轉過頭看了他一眼，眼睫上似乎還掛著水珠，隨後又垂下眼眸聲音低啞：“我奶奶和我媽，但是電話都打不通。”

　　這句話說出來的時候，他喉間像是梗住什麽，眼睛一眨又掉下一滴淚。

　　宋知野對封尋家庭成員不了解，於是看向一旁身為前粉絲的吳熙雯：“這個點她們是不是睡下了？”

　　吳熙雯卻是愣住，隨即搖頭想說什麽，她有些憂心看向封尋，最後決定用手機打字給宋知野看：他奶奶五年前就過世了，媽媽因為車禍一直躺在醫院裡沒醒。

　　宋知野看見上面的字，一時愕然，吳熙雯有點別扭道：“他隻喝了兩杯酒，就醉這麽厲害嗎？”

　　宋知野聞言有點好笑，過了一會哄著封尋說：“現在太晚了，她們也許是睡著了，明天再打電話？”

　　他覺得自己這輩子的耐心，都花在封尋身上了。

　　封尋有點不舒服蹲下來，沒有回答宋知野的話，於是宋知野也蹲下身看他又說了一遍，封尋才應聲：“嗯。”

　　他吸了一下鼻子，看向宋知野：“剛剛對不起。”

　　宋知野看著眼前分外脆弱的人，他的眼睫毛上還沾著水珠，眼睛像是春雨過後的天空，特別的清亮。和平時隔著雲霧一般遙遠的神情不同，顯得過於秀麗純稚。

　　“就一句對不起打發了？”宋知野想到剛才的委屈，總覺得一句對不起似乎不夠。

　　封尋有點想不出，隻好問：“那要怎麽樣？”

　　他說話的聲音和平時不太一樣，顯得有些綿軟，帶著一點平時沒有的虛弱。

　　“怎麽也該說一句，我是你最好的朋友吧！”宋知野趁機要求道。

　　吳熙雯在旁邊被他給幼稚到了，簡直沒有眼看，“不回去嗎？”

　　宋知野站起來要將封尋拉起來，封尋沒有推開他，只是回答：“我沒有朋友。”

　　宋知野隻當是醉鬼哄著：“那你現在有了！”

　　封尋跟著宋知野朝住處走去，聽見他的話還有一點自己的意識：“只是朋友嗎？”

　　“你還想當別的？”宋知野尋思剛才問答的時候，封尋回答的不是挺乾脆。

　　封尋很快回答：“不想。”

　　他胃有點不舒服，一隻手按在腹部，另一隻胳膊被宋知野扶著，上半身一部分重量朝他傾斜過去。

　　封尋聲音在夜色裡十分清晰：“維護關系很麻煩，我不要。”

　　“明明是你在給我添麻煩！”宋知野沒想到他還嫌棄。

　　封尋輕聲說：“對不起。”

　　他平時不太會說對不起這句話，最多只會提抱歉。

　　宋知野聽了有點不舒服，他轉過頭去看封尋，見他低著頭看上去不像平時那樣從容，甚至顯出一點自責。

　　宋知野蹙眉扶著人回到屋內，遇到其他沒睡的嘉賓，隻解釋了一句帶他回樓上房間。

　　開燈的時候，才發現他屋子裝修是夢幻海洋風格，應該是節目組知道他小時候住在海邊，特地準備的。

　　封尋躺在床上捂著肚子，小聲問：“能幫我找一下胃藥嗎？”

　　“你的毛病還真多。”宋知野嘴上這麽說，還是問他胃藥放在哪裡，讓吳熙雯下樓去倒杯熱水。

　　他從行李箱裡找到藥給他，封尋緩慢從床上坐起來，吳熙雯上來將水杯遞給他，他低聲道謝接過，好像又回到平時隨和的模樣。

　　宋知野見他喝完熱水，於是蹲在他面前抬頭看他，想趁著他喝醉問：“你剛才說的逢場作戲，是真心的嗎？”

　　封尋腦袋有點遲鈍，他握著溫熱的杯子，許久才回答：“不一定完全是逢場作戲，但也不能當真，你只是比他們特別一點。”

　　“那你剛才問答說的那麽絕情。”宋知野剛才簡直覺得自己的真心喂給了狗，陪封尋玩兩天結果就得到這麽一句。

　　“那也是真心話。”封尋神情顯得有些冷淡，他伸出手去摸宋知野的頭髮，“小朋友，和我在一起的時候，萬事不必當真。”

　　“別叫我小朋友！”宋知野有點惡心這個稱呼，拍開封尋的手，他從地上站起來，不想繼續問下去，他怕再問傷到的是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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