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在現實世界活著的時候,你是怎麽知道規則圖鑒的?又怎麽能確定進入到規則圖鑒後可以重新開始?”祁究的語氣明顯比往日急些。
祁小年:“我當然不知道,也不確定,但……”
他欲言又止,最後到底沒了言語。
祁究突然有了猜測:“你看過所謂的保險協議上的內容嗎?”
祁小年搖頭:“當時我躺在醫院病床上,因為身體狀況沒辦法做出任何決定和行動,只知道最後時刻,有人拿著協議過來,是認識的人…”
他頓了頓,調整了一會兒情緒後繼續說,“他對我說了一些話,那會兒不知道為什麽,我竟然聽見了也聽懂了,他說,他會尊重我父母的遺願,遵守協議的約定為我解脫、幫助我重新開始,接下來請我自己加油什麽的…”
“…其實就算現在,我也不能很好地理解這些話的真正含義,畢竟實在是太瘋狂了,對吧?”祁小年無奈地笑了笑,“等神志徹底清醒過來時,我已經身處「規則圖鑒」裡了,整件事情就是這樣。”
一切似乎都不受他的控制向前發展。
無論是半年前的意外,還是後來躺在病床上的身不由己,再到最後被所謂的協議執行人殺死送進「規則圖鑒」。
在這個奉行叢林法則的副本世界,他沒有思考「自身存在於此的理由和意義」這些問題的余裕,每天在形形色色的玩家和花樣百出的死亡規則間周旋,只能依照人類的本能努力活下去,對於存在意義的思考顯得無用且矯情。
但經歷過意外事故的祁小年似乎比同齡人要看得開許多。
其實無論是他曾經生活的現實世界還是「規則圖鑒」,生活本身就是這樣,總是不經過當事人的同意便兀自向前推進,沒有任何商量的余裕,沒有人可以預料意外是否會發生在明天,或是明天的明天。
誰知道呢?人類在時間面前永遠是被動的,只有盡自己最大的努力,試圖掌控自己的生活。
至少決定權要盡可能在自己手裡。
聞言,祁究沉默下來。
他從祁小年邏輯不甚連貫的話語裡大致弄明白了,所謂的協議,大致是一種類似於人身保險的東西,只不過尋常的保險在被保人死亡後隻賠付相應的賠償金,但祁小年口中這份特殊的保險協議,卻是一張可以憑借自己的能力和手段賺取生命的“入場券”。
這樣一來,在現實世界操縱「規則圖鑒」的很可能並非只有「死囚會」。
違規入場門票已經變成某種保險在現實世界售賣,情勢要比祁究預料的更棘手……
“在此之前,我並不知道所謂保險協議的存在。”祁小年補充說。
祁究點點頭,他對祁小年的話表現出了絕對的信任:“冒昧問一下,是爸媽的決定嗎?”
他已經習慣稱呼祁冬堯夫婦為爸媽了,所以很自然地開口問道,站在對方的立場這麽稱呼倒也沒有任何問題。
祁小年並未覺察到任何異樣,他點點頭,隨即無奈地笑道:“雖然我不清楚保險協議是什麽時候簽下的,我可以理解作為父母的他們生前為我做這個決定,很可能,他們在買這份保險的時候根本就沒想到還有用上的一天吧,或許只是求個安心。”
祁究沒有立刻搭話。
因為他很清楚,對於作為父母的祁冬堯夫婦而言,很難拒絕這樣的保險機會。
他能理解養父母的決定,雖然這違背了「規則圖鑒」的運行法則。
“小年,你願意進來嗎?”最後,祁究溫聲問道。
祁小年明顯一愣,隨即答非所問道:“我進來後發現大家都是隨機進來的,好像只有我比較特殊,哦…還有那些死囚會的危險家夥…作為違規進來的人,理所當然會被大家排斥吧?就和擠兌資源的不法分子一樣,所以我不會輕易告訴別的玩家這些。”
“但是,要說不願意進來,那肯定是騙人的…”祁小年自嘲地笑了笑,“祁老師,沒人真的在病床上躺一輩子。”
祁究定定地看著他:“就算真的死在這裡也沒關系嗎?”
“沒關系。”祁小年說。
祁究點頭:“我明白了。”
“所以,祁老師…”祁小年再次將祁究打量了一遍,“可以給我說說……在現實世界裡你的身份,還有和我的關系嗎?”
祁究思考了片刻,笑道:“這不在我們的合作條款范圍內哦。”
祁小年:“……”
“對了,”祁究掏出一張照片放在祁小年面前,“你對這張照片有印象嗎?”
這是上次他從羅塞蒂小姐房間抽屜裡翻出的照片,照片的背景是冬日午後蕭索的福利院,髒兮兮的小羅塞蒂和“小祁究”站在灰色的高牆下,麻木冷漠地看向鏡頭。
這張照片曾經同樣出現在現實世界,出現在祁夫人給兩個孩子準備的成長相冊裡。
祁夫人告訴小祁究,這是從福利院打包過來的行李裡翻出來的。
但當時的祁究不記得自己拍過這樣的照片。
而現在,祁究已經可以確信,照片裡的人不是自己,而是身為副本角色的079。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擁有羅塞蒂小姐留在劇情裡的照片,他隻清楚作為童年的玩伴,祁小年同樣在成長相冊裡看到過這張照片。
祁小年探過頭來,臉上神色瞬間變得凝肅:“這…我見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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