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月10日,晴。我終於認清了這一點:我們真的被這個世界拋棄了。他們不允許我們和外界聯絡,據我所知,外界也沒有試圖聯絡我們,我們被困於此,就好像已經被這個世界遺忘了一樣,這裡是一座孤島,我快要窒息了……」
「9月17日。晴,但是下雨了,紅色的,從教學樓的頂層滴了下來。不知道他們又在逼學生們玩什麽惡心的遊戲,今天又死了幾個人,誰死了?不重要了,似乎每個人都會死掉。每天都有學生從這棟教學樓跳下去,有時候是一個,有時候是一群,他們手拉著手,發出的聲音像是在哭,又像是笑,有時候還像是在唱歌。我聽不清楚,也弄不明白,因為我也快要瘋了」
「9月22日。什麽鬼天氣很重要嗎?活著真的有意義嗎?我們這樣的人、被送到這裡的人,活著已經沒什麽意義了吧?喂,你相信奇跡嗎?」
「9月25日。我聽到一個秘密,學生間不知從什麽時候起,流傳了這樣一件事:真神會降臨,守護真神的神父會拯救我們。真的嗎?真的嗎!」
「9月30日。一個月了。我說……真神真的存在嗎?我信嗎?我信嗎?我信嗎!當我問了自己三遍這個問題後,我心裡已經有了答案,我不是一個樂觀的人,我更不是一個積極努力的人,我不信什麽奇跡,這樣的好事不會真正發生在我的現實裡,不然我也不會被送到這裡……」
「10月3日。教學樓下的操場已經變成了紅色,盡管每天都有人打掃,都有人把花圃裡的碎肉清理出來,在它們腐爛之前運往食堂,但最後還是腐爛了,空氣裡永遠是腐爛的味道,無處不在……到底是什麽在腐爛呢?是從樓上跳下去的學生?是我?還是那些試圖控制我們的邪教徒?還是這個可怕的世界?」
「10月9日。我有種預感,我的日記會被某個人看到。喂,那個會看到我日記的家夥,別問我為什麽這麽說,我一向相信自己的預感。」
「10月11日。這樣的預感越來越強烈了。我說,你見過神父嗎?就是你,你這個偷窺我日記的家夥,不過沒關系,我記錄下來就是希望被你偷窺,雖然我不知道你是怎麽得到我這本日記的,但我希望……如果你看到了我記錄下來的這些話,麻煩請你告訴我,神父是什麽樣的?真神真的存在嗎?」
「喂,我們還能離開這裡嗎?可以告訴我嗎?」
“真神是存在的。”
“至於神父,他是一個…”祁究忽然頓了頓,旋即揚起唇角,“一個讓人無法拒絕的人。”
“放心吧,你們很快就能離開這裡了。”祁究自言自語回答道。
“真的嗎?”虛空之中有一個聲音在發問。
祁究的聲音溫柔又耐心:“嗯,我發誓。”
“太好了,太好了……”對方似乎松了口氣,聲音裡透著無奈的歡喜,“盡管我不太相信陌生人的發誓,但我很喜歡聽到這句話,無論真假。”
“對了,你是誰?”對方又問。
祁究笑:“偷窺你的日記的人。”
“這個我當然知道,但你是什麽身份呢?學校的學生?還是教職工?”
祁究:“我只是一個送外賣的。”
“什麽……?”對方似乎愣了一下,“外賣員怎麽可以進到這裡?!我才不信……”
“作為外賣員我當然有辦法,之前還有學生給我遞了紙條呢,你知道這件事嗎?”祁究試探問道。
對方怔愣了好一會兒,才後知後覺道:“我想起來了…我想起來了!”
他的聲音逐漸提高,按捺不住地激動道,“我給過你一張紙條,祈求你救救我們,我想起來了……”
祁究溫和地笑:“是的,我已經把紙條給到最合適的人了。”
“我想起來了!我們…我們自由了。”
虛空之中,自由的歡呼此起彼伏,祁究仿佛在和一群年紀相仿的年輕孩子對話。
“你找到了神父。”
“你成為了真神……”
混沌的黑暗漸漸變得斑駁且明亮,已經死去的學生怨靈像氣球般漂浮在空中,順著風的方向越飛越遠,最後消失在聳立的高牆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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漂浮的靈魂漸漸變得模糊,最後消融成五彩斑斕的光點。
光點越來越密集,在風裡連接成一片光的河流,靜謐且明亮地向前流淌,祁究不自覺抬起手遮住強光,最後,他終於在過於明亮的光河中睜開眼睛。
懺悔室內。
從西面彩繪玻璃透進來的日光照在祁究臉上,他在流動的色彩裡醒來。
和先前夢境裡的情形一樣,他和神父之間橫亙了一扇告解牆,在彩繪玻璃的映照下,從鏤空牆面透過來的光斑讓彼此看起來影影綽綽,總不是那麽清晰分明。
或許,神父的信徒需要在這樣曖昧的光線下完成懺悔。
初醒來的祁究口乾舌燥,他不自覺用舌尖舔了舔嘴唇,早已乾涸的血腥味重新彌漫口腔。
待祁究抬手輕輕抹了一下自己的唇角,指尖立刻染上潮濕的紅色。
祁究凝視著自己指尖的血跡不語,只有喉結在輕微上下滑動——
不夠,剛嘗出滋味,怎會覺得滿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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