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飯已經準備好,二人到家後就可以開吃了,在吃飯前,蘇老果然問起雲野對於今天的感受。
聽完,雲野望向蘇益西,“我覺得還挺輕松的,至於表現如何,自己評價了不算,讓表哥跟您說吧。”
皮球踢給了蘇益西,他沉默片刻,整理一下措辭,“雲野的表現好得出乎我意料,那麽厚的一疊年終匯報,他一天的時間就看完了。”
“哦?”聽聞,蘇老的眼裡流露出驚訝,“那你倒是跟我講講,你都看出什麽東西來了。”
雖然文件很繁瑣,但都不是書面性的內容,雲野在看的時候就已經融會貫通,眼下自然能有邏輯地將其敘述出來。
“根據財務報表分析,我們集團這一年的淨收益比上一年同比增加百分之三十,這主要得益於側重點由房地產向輕工業轉型……”
雲野流暢地將蘇氏集團這一年的財務狀況做了匯總,並適當表達和融入他個人的觀點和建議,聽得蘇益西怔住了。
他實在不信這是一個大一的男生能有的見解。
雖然他大二那年就已經進入公司,接手了高層的職務,可那個時候的他只會紙上談兵,所理解到的都是些很淺顯的書面內容,還要靠前輩來提點,完全做不到像他那樣思維靈活,能夠一眼發現問題的關鍵。
總之,雲野完全不像是一個職場新人該有的表現,他給人感覺經驗豐富,行事從容又老道,仿佛所有的事情都盡在掌握。
蘇益西恍然間有種錯覺,他好像還不如他。
蘇老靜靜聽完雲野的一番話,眼眶仿若濕潤般閃起了光。
他緩慢抬手,用力為他鼓掌,眼裡滿滿的都是欣慰,像是在感慨自己終於後繼有人。
“說真的,爺爺很驚訝,你年紀輕輕,又從未進入職場,怎麽能看得如此透徹?”蘇老不解望著雲野,語氣裡帶著幾分溺寵,“這些總結出來的問題真是你獨立發現的?沒有求助外援?”
“我看完都來不及了,哪還有時間。”雲野說著,話鋒一轉,“況且,紙上得來終覺淺,觀點還是要自己領悟了才能順暢講出來,您經驗那麽豐富,還能聽不出來?”
沒想到會被他反問,蘇老失笑一陣,佩服點點頭。
“看來你在校期間也不耽誤進公司實習,往後我能放心把集團交給你了。”
蘇益西坐在一邊,聽到外公的這番話,放在腿上的拳頭更加用力握緊了。
他努力那麽多年,從未得到過一句誇讚和肯定,雲野卻輕易能獲得他想要得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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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節假期從除夕那天開始,雲野連軸轉了一周多,每天早出晚歸,忙得焦頭爛額。
蘇益西大概是不相信他的實力,想要考驗他,交給他的工作任務越來越重,也越來越複雜,每天都要加班加點忙到半夜才能完成。
雲野當然還是有些吃力的,前世的他雖然幫著雲家經營公司,但那個規模跟蘇家的產業鏈比起來,簡直不值一提。
他最多是有著豐富的管理經驗來應對,精力卻完全夠不到處理如此龐大的一家上市公司的各項繁雜事務。
不止是要看各項報表,批閱文件,當然還有很多會議。反正有關年終的事務,多是忙在文字材料裡,然後再用會議去落實這些材料,這已經是多年延續下來的習慣。
蘇益西倒是沒有刻意刁難他,但雲野能從他呃態度中看出他心理不太平衡。
大概他沒表現出他事先預想出的“草包”模樣,令他失望了。
晚上有個應酬,蘇益西帶雲野一同前往,路上他便問他會不會喝酒,雲野搖搖頭,故意說他不會。
“男人哪能不會喝酒,合作對象聽你這樣說,只會覺得你沒誠意。”
雲野緘默不語。
隨蘇益西怎麽說吧。
這輩子他不能再讓酒精拖垮了身體。
進包廂之前,雲野對蘇益西這個人還有點兒膈應,但飯局上見他為他擋酒,字字句句都維護蘇氏集團的利益,他突然又有些改觀了。
蘇益西真的是他見過的富二代裡非常努力和上進的了,這一點並非源於他天生就是這樣的人,而是他從小被父母強製性灌輸了必須爬到頂峰的觀念。
他的心理在日複一日的摧毀裡不停打碎然後重建,越發扭曲和破敗,已經不懂得如何愛自己,才會強迫自己像一台機器似的不眠不休。
雲野從他的身上找到了與曾經的自己共同的地方。
說白了他也是個缺愛的“可憐蟲”。
從未想過自己拚了命的努力意義何在,根本原因不是為了取悅自己,隻一心想要討好身邊人,對他刮目相看,產生重視。
大概他也已經迷失了自我。
這樣一想,雲野也不認為蘇益西有多麽頑固得不可摧毀了,因為他早已毀在他父母的手裡。
雲野這邊在忙,秦冽那邊也在忙,對於之前十天半個月見不到他的蹤影,總算能夠切身體會。
除夕的那天,雲野總算可以放松心情,睡到自然醒。
睜開眼摸起手機,看到時間已經快要十點,久違的幸福感湧上心頭。
見秦冽已經給他發來早安,雲野打個哈欠,撥通了他的電話。
在等待接聽的時候,望著窗外稀疏光禿的樹枝,他猛地恍然,意識到被自己忽略的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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