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
喉嚨一陣發癢,雲野低頭猛咳了幾聲,正要掀開被子下床,負責照顧他起居的林叔急急忙忙推門而入。
看他臉上的慌張,顯然是以為他又要出什麽狀況。
雲野如今抱著一副殘軀,每天靠藥續命滋補元氣,身邊時時刻刻都要有人跟著,以防突然暈過去。
林叔說廚房燉了魚湯,要扶雲野下去喝,他倒不至於虛弱到那種地步,擺下手表示自己可以走。
別墅很大,秦冽為了方便雲野下樓,特地命人在臥室旁的不遠處安裝了電梯。
結婚一年多來,他處處考慮周到,雲野本就是個不願意麻煩別人的性格,遇上秦冽,很多事情不需要他開口,對方都能發現。
跟在後面,林叔小心盯著雲野的腳下,看他腳步虛浮,不免覺得心疼。
前些年雲先生為家族企業拚命,年紀輕輕,落下一身病根,才三十幾歲卻比他五十多的身體還弱。
身子熬垮了,只能養,還無法根治。
活著的每一天都提心吊膽。
電梯停在一樓,雲野邁步要朝外走,視線裡忽然出現一隻黑色皮鞋和一根拐杖。
唇瓣不自覺抿緊,抬頭看見男人桀驁的臉,他的心跳悄然加快。
秦冽少見地將右邊空蕩蕩的褲管挽了上去。
他的肩頭還有被雨打濕的痕跡,盡管風塵仆仆趕回來,依舊優雅從容,渾身充滿著領導者的穩重。
雲野想問他怎麽突然回來,秦冽卻先一步開口:“我先上樓衝個澡。”
雲野低聲應下,余光目送他踏入電梯,跟隨林叔進了餐廳。
魚湯燉得十分鮮美,可雲野近日胃口不佳,也隻勉強喝了一小碗。
林叔去向秦冽匯報他出差這幾日的情況,頻頻歎氣。他在秦家工作近三十年,算看著秦冽長大,有些話說起來也不會太有顧忌。
“雲先生這幾天吃的飯加起來還不如我一頓多,他沒日沒夜地咳嗽,柳醫生開的藥也不見效。還有,昨天晚上都咳出血絲了,他用紙巾掩著丟到垃圾桶裡,還怕我發現………”
林叔說的時候,雲野正慌亂地衝洗手池。
一分鍾前,他到洗手間想要方便,鼻血突然止不住地流,不似以前那種鮮紅,顏色微微發暗。
意識到自己的身體狀況越發得糟了,他的心如一潭枯水。
從洗手間出去時,迎面撞上秦冽。
他凝視著他蒼白的臉,猶豫數秒,開口詢問:“我帶你去美國治療吧?”
“我這病又不是癌症那樣的,因為提前消耗了體內的元氣,才會這麽虛弱,多吃點好的補補就行了。”雲野故作輕松說。
秦冽無聲看著他,在他經過身邊時,抓住他的胳膊。
“你的衣領上怎麽會有血?”
雲野的心猛然“咯噔”一下,慌亂從面上拂過,嘴上卻佯裝風輕雲淡道:“這兩天的空氣太乾燥,早上起來鼻子特別乾,流了點鼻血,可能不小心蹭到上面了。”
對秦冽的關心,他從來都是拒之門外,表現得對自己冷漠,也對他不怎麽在意。
雲野那時不想讓秦冽覺得他有多好,這樣萬一哪天他離世,他會沒辦法走出來的。
夜晚兩人躺下後,雲野刻意背對秦冽,卻全然不知身後的男人一直在看他。
他手裡拿著的那本《經濟論》一個字都沒看進去,心裡想的全是要怎麽醫治他的病,讓他的身體徹底好起來。
迷迷糊糊中,雲野都快睡著了,突然又開始劇烈咳嗽。
別人感冒一周左右就能好,但他感染了風寒,卻要咳半個月,咳出血都不見停。
感覺到有腥味的液體湧上來,雲野慌亂下床,扶著牆進了洗手間。
秦冽拄著拐杖跟著進去,只看到鮮紅色的液體混合著水流一起流進水池裡。
那個畫面觸目驚心。
……
猛然從夢中驚醒,秦冽的眼角有濕意浸出,他的心底最深處彌漫著恐懼,後怕的情緒讓他忘了自己現在身處何地,隻憑借本能握住身邊人的手。
雲野還在睡呢,手都被他勒疼了。
皺起眉頭,他睜開眼睛,看到秦冽正用濕漉漉的小狗眼看著他,好像是被主人拋棄了似的。
“怎麽了?”
雲野的手支撐著想要坐起來,秦冽連忙從後面扶住他,為他做後盾。
“你怎麽這麽奇怪啊?”雲野感覺到了不對勁。
秦冽靜默兩秒,猶豫問:“你之前說心臟不好,要去做個全面體檢,做過了嗎?”
怎麽突然問起這個?
“當然做完了啊,在開學之前就拿到結果了。放心,上面顯示一切都好,我心臟問題也不是很嚴重,都沒到疾病的范疇,只要平時多注意,少生氣,少熬夜就行了。”
“真的?”
回想夢裡的內容,秦冽還是感覺不太放心,“不行,等這次回去我要親自帶你去做體檢。”
雲野猜他不可能突然有這樣的反應,小心翼翼打量著他問:“秦冽,你是不是夢見什麽了?”
“夢見……”秦冽也開始迷信了,“大清早的不說這個。”
越在乎一個人越容易害怕。
夢裡的畫面他都不敢回想,那種鮮紅色的血,如果可以,他一輩子都不想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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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有一場沙漠音樂節,韓煜最愛去這種地方,提前訂好了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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