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統四零也有一個人類的名字。
　　叫斯靈。
　　“哈哈哈…”
　　作為和蘇嬙一個水準的冷笑話王者，他們永遠拒絕不了諧音梗。 時至今日，系統還能對著這個名字笑出聲。
　　“我姓斯，是不是很高端的姓氏？”
　　林津渡按了按眉心，無奈道：“高端，時尚。”
　　今天系統非要講述它曾經的偉大戰績，林津渡對‘英雄個人史’不感興趣，被迫聽了三小時發言後，忽然問：“你做過那麼多任務，從前的宿主呢？”
　　他一直很好奇這個問題：“你怎麼沒有跟著他們一起養老？”
　　“因為他們參與生物圈循環去了。”
　　死了啊，還怎麼陪？
　　“……”
　　“沒錯，我動的手。”
　　在林津渡一言難盡的目光中，系統為自己正名：“不能怪我，是他們不好，他們傷了我的心。”
　　林津渡喉頭一動，一直以為你是個暴嬌，原來是個病嬌！
　　系統嘆息：“事情是這樣的。”
　　彼時總部剛剛經曆過一場政變，四零作為主戰派，在整個政變過程中首當其沖。
　　不過靠著悍勇，它成功存活。
　　在動蕩的幾年中，系統自顧不暇，更談不上對位面的管控，事態平息後，它首先視察‘有主’之地。
　　所謂有主，即為有宿主。
　　當初完成任務後，系統也沒交代什麼，就趕著回總部，不知道現在這些宿主如何。
　　它首先去了仙俠位面，還體貼地給宿主帶了老家特產。
　　拎著大包小包的東西，系統輕而易舉定位到曾經的宿主之一。
　　“晚兒，你太讓我失望了。”
　　劍眉星目的男子舉起長劍，鋒利的劍刃削鐵如泥，女人的脖子已經有了紅痕。
　　“失望個屁！就準你三妻四妾，不准我三心二意。這是個什麼道理？”
　　如果用現代的角度來看，男子是標準修真界的龍傲天，靠著一次次任務逆襲，如今成為此間前十人。
　　他這一路走來，有數位紅顏知己相伴，也曾生死相依。
　　不過數百年歲月下來，總會發生一些變化。
　　例如現在這位被劍指著的女人。 原本是龍傲天青梅竹馬，兩人後來結為道謙。
　　變心不需要理由。
　　龍傲天一邊愛著青梅，修煉路上又對其他女人動心。
　　如今青梅也是一樣。
　　“這就是你跟我兄弟兒子露天野地滾在一起的理由嗎？”
　　男子氣得雙眼通紅：“賤人！”
　　說罷，一劍就要刺穿那細嫩的喉嚨。
　　女人閉眼絕望等死。
　　然而過去了很久，預想中的疼痛也沒有到來。 她勉強睜開眼，面前不知何時多出了一道虛影。
　　女人被傷了神魂，現在看事物有些模糊。
　　好像是個孩子。
　　不，正常孩子可攔不下男人的劍鋒。
　　「前輩……」女子眼中生出一絲希冀。
　　龍傲天只覺得來人有些眼熟。
　　“是我，四零。”系統因為能量受損，現在只能維持個小孩體型，它問女人：“燒殺姦掠，你前夫有乾過嗎？”
　　女人反應了一下，拼命點頭，立下天道誓言：“他強取豪奪過好幾個美人。”
　　龍傲天第一反應是心虛，當年有系統壓制，他穿越後行事尚算收斂。 只要是你情我願的事情，系統從不問。
　　不過他很快就冷靜下來，任務完成後，橋歸橋路歸路，系統也沒有資格說三道四。
　　他如今已經是…
　　是…
　　奇怪，為什麼思考越來越緩慢。
　　下一秒，龍傲天看到了自己的半截身子，還有青梅驚嚇過度張大的嘴巴。
　　這種驚嚇，來源於剛剛電光火石間發生的一幕。
　　“我的腦袋…”
　　男人終於後知後覺發生了什麼事。
　　他的腦袋被擰了下來！
　　「哎。」四零嘆了口氣。
　　無緣無故殺宿主，確實要收到懲罰，它的能量又逸散了一些，不過系統向來不怕破罐子破摔。
　　把手上的血擦乾淨，系統重新拎著土特產，開始朝下一個目的地穿梭而去。
　　恐怖世界。
　　系統找到曾經的玩家第一人。
　　超級大的軟床上，幾團馬賽克糊在一起，它不得不再次畫面轉文字，順便收納一下位面數據。
　　半晌，系統嘖嘖：“我讓你退休後在無限世界維護秩序，你天天勾搭怪物上床拍gv。”
　　也故意利用第一名的身份，引誘玩家作為怪物的養分。
　　好傢伙，真是好傢伙！
　　大床上的少年被突如其來的聲音嚇了一跳。
　　一開始看到個陌生小孩他還沒反應過來，很快，少年絕美的容顏出現一絲緊張，似乎是想到了什麼。
　　「僵邪。」他立刻躲在BOSS的背後。
　　BOSS的好容顏不再，一秒雙眼瞬間變得猩紅，露出鋒利的牙齒朝系統撲來。
　　系統搖頭：“我早就說過，討厭包分配的宿主。”
　　瞧瞧都給它分了些什麼玩意。
　　狗改不了吃屎。
　　少年：“你，你不能殺我……你殺我是要收到懲戒……”
　　系統：“你對我的實力一無所知啊。”
　　還有，它最討厭別人教自己做事。
　　先殺擋在前面的一號狗男人。
　　系統隨手一抓BOSS茂密的綠色頭發，掰住下顎，擰！
　　片刻間，系統手上又多了一個腦袋瓜。
　　BOSS的血液十分腥臭，少年在尖叫中一臉嫌棄地後退。
　　“顛鴞倒鳳的時候可沒見過你這麼講究。”系統陸續又解決兩個BOSS後，問：“你自己弔死，還是我幫你去死？”
　　少年露出楚楚可憐的表情：“阿統，你別嚇我。”
　　他追憶往昔：“我記得第一次進無限遊戲的時候，是你教會我怎麼化弱勢為優勢，我們一起經曆了那麼多，難道你不記得了嗎？”
　　回答他的是嘎嘣脆的聲音。
　　系統平靜地扭下這顆有著絕世容顏的腦袋，說：“記得。”
　　但那有屁用。
　　該擰還是得擰。
　　…
　　探訪故‘主’，一趟下來更像是收割之旅。
　　比起能量不足更讓人糟心的是，還有一個位面世界意志脫離掌控，都已經快成篩子了。
　　“這一次我要自己挑宿主。”
　　前幾個就像是吃廢水長大的，腦細胞讓它都覺得惡心。
　　系統一邊吃著家鄉土特產，一邊自言自語：
　　“我的下一個宿主，要身高八尺，要德智體美勞全面發展，要會擰腦袋……”
　　連續穿梭多個位面，系統現在更暈了，東西也吃不下去。 他抱著最後一個位面幻化成的文字報告走在路上，只覺得頭昏昏沉沉。
　　一輛卡車疾馳而來。
　　系統的反應輸送功能有些慢，比起這輛車，一道聲音先一步傳入耳。
　　“小心！”
　　飛奔而來的馬賽克有著很好聽的聲音，渾身上下洋溢著讓人舒服的氣場。
　　不到三四秒的時間，青年推了他一把，似乎試圖藉著慣性也奔到對面。 然而他的速度注定比卡車慢一步，下一秒不幸呈現一道拋物線飛到天空。
　　沒有鈍痛，痛感強烈的時候，林津渡已經感覺不到什麼，只依稀聽到自己落地時嘭的悶響聲。
　　系統在一堆血泊中，艱難定位，然後噠噠噠跑過去。
　　“我叫四零。”
　　“你，你願意當我的宿主嗎？”
　　這還是它第一次主動發出邀請，怪害羞的。
　　“么……么……”
　　么二零。
　　“要的，是嗎？”
　　系統大喜。
　　它早就注意到有路人第一時間叫救護車，系統掃描過林津渡的內傷，保守估計會是植物人，這還是最好的情況。
　　所以它必須先從對方口中得到一個答案，然後按照工作流程進入大腦，確保不會發生腦死。
　　林津渡很想提醒自己不要睡，擔心睡了就再也醒不來。 奈何逐漸放空的大腦根本不以個人想法為轉移，徹底兩眼一黑前，他對這個世界最後的記憶是救護車的聲音。
　　顛簸，疼痛，電擊……不知過去多久，林津渡終於重新有了點意識。
　　“你好。”
　　嚇死個人！
　　林津渡什麼都看不見，卻聽到了聲音。
　　第一反應是，莫非自己已經死了？ 不是說死前最後消失的是聽力。
　　“自我介紹一下……算了，我現在說，以後你也想不起來。”
　　“腦神經受損，我準備給你重新安排個身體。”
　　斷斷續續的說話吵得人頭疼，林津渡集中註意力總結：自己要被安排穿越了。
　　很好，看來不死也腦殘。
　　居然出現了這種幻覺。
「不是幻覺，是生存的機會。」冰冷的機械音繼續說道：「因為我是趁你被撞得神誌不清時，鑽漏洞單方面先簽訂了勞務派遣協議，換個位面後還要再簽 一遍。”
　　“屆時大量信息會湧入你的腦海。”
　　“有些穿越者接受不了，不排斥崩潰的可能。”
　　機械音越問越禮貌。
　　“請問我要如何在短時間內，請你上崗？”
　　林津渡第一反應是：還是死了吧。 被撞了居然還要被安排去打工？
　　“快想想。”系統說：“不然我在你腦袋裡跳踢踏舞。”
　　“……”
　　「給錢。」林津渡沒好氣道。
　　只要給足夠多的錢，管你什麼穿越，什麼海量訊息，他都能接受。
　　“明白。”系統表示：“這東西我不缺。”
　　末了它問：“你很缺嗎？”
　　怎麼會有人缺少這個？
　　“……”
　　你是怕我死得不夠快，想氣死我嗎？
　　“廢話。”
　　撂出兩個字，更深的疲憊席捲來，林津渡再次有意識渙散的趨勢。
　　“讓我來點亮你的腦殼。”
　　話音落下，林津渡面前站著一名……妖怪嗎？
　　這個髮色和眼睛，可不是化妝能搞出的效果。 尤其是那雙眼睛，細看瞳孔好像佈滿了密密麻麻的數字。
　　小孩稚嫩的手上滿是血跡。
　　他耐心解釋：“來得路上，順手擰了幾個不聽話‘孩子’的腦袋。”
　　林津渡沉默了一下：“那你兩手都挺順的。”
　　十指全沾猩紅血。
　　小孩似乎靠近了他一些：“以後我們就是工作夥伴了，你高興嗎？”
　　那滿手血，林津渡高低也得當場給他表演個開心。
　　“高興。”
　　太高興了。
　　他還笑了兩聲，露出一排小白牙：“桀桀桀。”
　　系統跟著桀了一下。
　　「合作愉快。」系統主動伸手。
　　林津渡本來想握住，卻發現看不見自己的實體。
　　「這是你的意識。」更多的系統沒有解釋。
　　被迫達成共識後，來自腦神經的壓迫感舒緩不少。 車禍時林津渡的目標是堅決不睡，現在夢只想好好的睡一覺。
　　彷彿一腳踏入河流，面前的小孩消失，隨之消失的，還有剛剛那些奇妙的記憶。
　　再度醒來時，林津渡的腦袋炸裂般的疼痛。
　　沒有沾染血液十分黏膩的衣服，睡袍鬆垮地裹在身上。
　　下一秒，有人推門而入——
　　“您這打扮，先生看到了絕對不喜。”
　　“上秤——”
　　一個全新的世界就此展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