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出來了。”柳不花嘖聲感歎,頗有些忿憤道,“尤其是那個叫作‘阿九’的廚子,廚藝不錯,言語卻太過孟浪,真是下流。”
“……不止是他。”謝印雪滿腹的話聽到這裡就不想再多說了,歎氣道,“罷了,我也還要再看看,待這個副本結束回家了,我再與你細說。”
“是。”柳不花垂目後退,“那乾爹您早些睡,我就不打擾您休息了。”
謝印雪輕聲道:“嗯,去吧。”
翌日中午,謝印雪望著早飯新添加的葷菜裡的肉片臉色難看,不想去深思這肉片到底取自於阿二身體哪個部位時,從門外進來的柳不花忽然告訴他了一個消息——紀濤死了。
他死於被廚師取走舌頭和耳朵後的失血過多。
住在後罩房的高巧、魏秋雨等人聽見這個消息也很是不解:“他們不是有醫療艙嗎?還帶了那麽多醫療用品,怎麽還會死呢?”
陳雲稍作思量後卻立馬就明白了:“衛刀把醫療艙給自己用了。”
而真相也確實如此。
衛刀會放任紀濤死去甚至不僅僅是因為要搶奪醫療艙的使用權,還因為每一晚饕餮宴菜單上的安全菜名都在逐漸減少,那麽如果遊戲參與者的人數也在跟著減少……自己選到安全菜名的機會就會增大。
呂朔和蕭斯宇想通始末後心情也不由沉重:如果紀濤早知道自己會是這個下場,那他還不如向謝印雪求助呢。
可衛刀獨佔了醫療艙後,他困窘的處境也並未有所緩解。
因為當晚衛刀又點到了葷菜。
當看到那一盤上端晶瑩剔透,下端有碎肉碎皮沉底的豬肉凍被端上桌時,因為“受傷”失血面如白紙的衛刀幾欲奔潰:“為什麽?為什麽《瑩玉》也能是葷菜?!”
《瑩玉》這個恬靜的名字,不應該是白豆腐,或者去皮的黃瓜一類的素菜嗎?怎麽會是豬肉凍呢?
“可你別說,這個肉凍看上去還真挺像羊脂白玉的……”怕刺激到衛刀,蕭斯宇特地壓低了點聲音說話。
但是他顯然多慮了,衛刀剛進遊戲時那麽一個高大強壯的男人,現在只能佝僂著背防止扯到傷口,或許是被取走“寶貝”對他的打擊真的很大,又或者是再次點出葷菜使他絕望,衛刀接受不了這個結局,只能目光呆滯的坐著,好像一瞬間蒼老了十幾歲。
另外點到葷菜的魏秋雨則下定了決心,紅著眼睛對謝印雪道:“謝先生,我想與你做交易。”
今晚的菜名雖然還是陳雲幫她選的,可是卻選到了葷菜。
魏秋雨也怪不了陳雲,畢竟陳雲今晚給自己選的菜同樣是葷菜。
只不過陳雲那盤葷菜她自己挑出了不妥之處逃過一劫,她的葷菜陳雲卻無能為力,只能求助謝印雪。
在魏秋雨說完之後,高巧也哭喪著臉,哽咽道:“我也想……就算要病半個月,我也得先活著,我還有好多事要跟家裡人交代呢。”
沒錯,第五日晚上點出葷菜的人數已經驟增至四人,幾乎佔據他們剩余人數的一半了。
並且除了陳雲能夠自保之外,其他人毫無自救之法,連嘴刁舌敏的老饕戴月也回天無力。
謝印雪環視這些人的面容,見她們臉上都是一副抱著赴死之心的哀寂傷痛,既覺可惜又感可憐,聲音便放柔了不少,款語溫言道:“都考慮好了?”
高巧和魏秋雨異口同聲:“是的。”
“行,我喜歡爽快人。”謝印雪話未說完便又開始輕咳,唇間染上殷紅的血跡,他卻像是無所察覺的笑起,溫聲給人最堅定的承諾,“放心吧,我會一直保護你們,直到這個副本結束的。”
魏秋雨望著謝印雪如畫的精致眉眼,哪怕知道他只不過是遊戲裡不盡冷血無情的npc之一,可對上他浮現悲憫與憐惜的清透漆目後,卻也不由自主對他生出委屈和依賴交織的複雜情感,神情淒哀無望,捂著臉痛哭道:“為什麽是我要進這個遊戲啊……為什麽……我好想回家嗚嗚……我想見我爸爸媽媽……”
“別哭——”
魏秋雨感覺青年的聲音離自己很近,自己的臉也被一雙指尖微涼的手輕輕抬起。
她睜開雙目,透過婆娑的淚眼,看到謝印雪不知何時走到了自己面前。
而青年伸向自己的皓白手腕,被抄手遊廊那如晝通明的熠熠燭光照得似銀月生輝,泛著層柔霧般的雪光,又好像他的確握著一簇溫暖的微芒。
再定神細看,原來那只是一片梨花花瓣——被謝印雪自他衣裳肩頭那枝銀繡梨花上摘下,正散著淺淡的梨花涼香,僅在沒入她額間沁出些許涼意。
青年眉眼含笑,神情溫柔地告訴她:“你會回家的。”
作者有話說:
柳不花:此子過於孟浪。
npc:是過於猛?還是過於浪?
謝佬:?
第26章
梨花入額沒有任何痛楚,觸及肌膚的霎時便驟然消散,像是從未出現過一般沒有留下絲毫痕跡。
高巧不斷摸著自己的腦袋,魏秋雨也怔怔地撫著自己額頭,詢問謝印雪:“這樣就可以了嗎?不是說會病半個月嗎?可我沒覺得身體有哪裡不舒服。”
“是的。”謝印雪為她解釋,“離開副本之後,你才會開始生病。”
魏秋雨垂下眼睫喃喃道:“這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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