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在正屋門前的台階上,負手而立,眼眸微垂,俯視眾人,明明是高高在上的姿態和模樣,聲音卻如同淅瀝呢喃的春雨,清澈溫柔,不知是他生性如此,還是因為病體使他無力高聲說話。
青年環視眾人,神情溫和,唇角含笑自我介紹道:“在下謝印雪。”
第2章
謝印雪就快死了。
不過只要謝印雪不想死,這世上就沒人能收走他的命。
畢竟謝印雪知道許多用以續命的法子。
然而生死有命,豈能為人力而輕易更改?任何一種續命的辦法,都需要付出極大的代價。
謝印雪以前用來續命的方法,就是幫人解決一些靈異事件,邪祟被驅逐成功後,雇主便會將自己一個月的壽命,作為酬勞與謝印雪共享。
不減壽數,只是共享……共享雇主的壽命,也共享謝印雪一半病痛。
謝印雪自認為這筆交易很劃算。
畢竟雇主不找他做生意有性命之憂,找他續命兩者皆大歡喜,他可以活,雇主也不必死,只是要生病一個月而已。
但他開張小半年了,就隻接到了三筆生意。
首先謝印雪本來就不是驅邪天師,連驅邪的招數都是他臨時學的,在天師圈裡根本沒名氣,所以沒人會找謝印雪幫忙驅邪;其次他好不容易接到的三筆生意中,有一筆生意還吹了——因為那個客人覺得謝印雪長得漂亮,又溫柔體貼,根本沒一點驅邪天師的高人模樣,倒像是騙錢做鴨的。
唯一談成的那筆生意,還是靠著熟人做擔保才做成的,且因為謝印雪解決的不費吹灰之力,那位客人還覺得自己被坑了。
天地良心,那件事換了其他人去解決,絕對要去層血皮,在二十歲的生日過去之前,謝印雪鮮少覺得本事大也是種煩惱。
於是汲取教訓的謝印雪為了保證待會兒生意順利,決定在踏入遊戲後面對“客人們”,要稍微擺出些神秘感——畢竟這事是有前車之鑒的。
如今俯望著眼前這些被自己和柳不花的架勢唬得一怔一愣的眾人,謝印雪很滿意,他覺得自己這回世外高人的神秘氣質,應該拿捏的很到位了。
雖然謝印雪向來覺得自己就是世外高人,不過他並不孤傲高冷,反而和藹可親,可是他若表現的太過平易近人,就無法叫眾人相信他本事。
謝印雪緩和下眉眼,唇角的弧度未變,笑意卻未達眼底,柔聲自我介紹道:“在下謝印雪。”
眾人望著他一聲不吭。
現場被沉默支配了片刻後,衛刀才謹慎道:“我叫衛刀。”
衛刀的開口就像是一個信號,其他人接著衛刀的話頭,也紛紛進行了自我介紹,站在謝印雪身旁的柳不花是最後一個說話的。
謝印雪聽過一遍就記下了在場所有人的姓名和外貌,他環視一圈眾人,垂下眼睫輕輕抿了口茶。
衛刀還猜不準謝印雪的身份,他見謝印雪不言不語,似乎沒有做領頭人的意思,就站出來主動道:“時間緊迫,既然大家都稍微互相認識了一下,那接下來我們就把房間分配一下,大家把各自的東西放好之後,就趕緊出發去找食材吧。”
這座三進四合院共有六間屋子,說是分配房間,可實際上都是組隊相熟的老人住一塊。就比如衛刀和他的隊友紀濤、丘禹行幾個人肯定不會分開,他們住在東廂房;那個叫夏朵一的紅衣女人,也和另外一個寡言少語的男人戴月組隊後住去了左廂房;他們這幾個明顯都不是第一回參與遊戲的人。
而懵懵懂懂的新人們則挑著順眼的幾個夥伴互相擠擠,帶著馬桶過來的呂朔和開豪車的蕭斯宇一起住在東耳房,叫做高巧的中年婦女硬是和像是同一個宿舍的四個女生擠到了一塊,住在後罩房。
至於謝印雪住在正屋這件事,從看到小廝幫他把桌椅茶壺搬進正屋時大家就都知道了,也無人有異議。可叫大夥有些意外的是,站在謝印雪身後身穿暗青色長褂的柳不花,卻不和他住一屋——柳不花獨自住在西耳房。
如果說房間的安排出乎意料,那麽接下來謝印雪與大家一起開始在四合院裡尋找食材的行為,就讓眾人覺得詫異了。
因為這代表著謝印雪和他們一樣,都是遊戲參與者。
呂朔可能是初生牛犢不怕虎,也有可能是想到謝印雪與他對望時的那一抹笑,他鼓起勇氣湊到謝印雪身邊,有些結巴問他:“……謝先生,你也是遊戲參與者嗎?”
謝印雪輕聲回答他道:“是的。”
這個答案呂朔早就猜到了,再說就算謝印雪不是遊戲參與者,或許也不會這麽直接說出來,呂朔好奇的是:“那你為什麽可以住正屋啊?”
青年聞言唇角的笑容更深了,柳葉眼輕彎,眸光微漾,叫人越發看不清他眼底的神色,可他長得實在好看,青年越是笑,呂朔就越發不好意思直視他雙目,有些局促地低下頭,目光落在謝印雪肩頭上的那枝梨花繡紋上。
他聽到青年如綿綿春雨的嗓音,溫柔的和他說:“正屋沒人住,那我為什麽不能住呢?”
“可正屋不該是府主人住的嗎?”呂朔抬眼,覷了一眼謝印雪後飛快說出了自己心底的疑問。
謝印雪又輕輕笑了一聲,張唇道:“管家剛剛說了,這裡是秦府別院,別院是指正宅以外的偏院,不是正宅。所以那位秦老爺就算回來,也不會住在這裡,這裡都是給我們這些客人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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