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尋蘭歎了口氣:“或許不會那麽慘,想點好的行嗎。”
“吃你的嘔吐物?”崔如潔說完就馬上捂住了自己的嘴巴,那動作和神情像是怕自己會吃到似的。
這叫想點好的嗎?
蘇尋蘭見崔如潔接二連三提起這茬,臉色著實好看不起來,語氣沉沉道:“我們才是病患,就算要吃也不是你吃,你怕什麽?”
崔如潔回憶著昨天的“恐怖”景象,畏懼道:“可是看你們吃我也受不了啊。”
蘇尋蘭:“……”
殺人誅心,不外如是。
連謝印雪都開始在心裡默默祈念吃什麽都別吃蘇尋蘭的嘔吐物。結果卻被胡利說中了——還真是吃屍體,只是要吃屍體的,唯獨謝印雪一人而已。
他們每個病患的藥膳,都被裝在一個西式銀托盤裡,旁邊刀叉杓等餐具一應俱全,按就診順序排列擺放在餐桌上,需要掀開上面的圓頂蓋才能看清藥膳的真實面貌。
而謝印雪打開圓頂蓋,展現在他面前的就是一條青白枯瘦,已經長出了紫紅色屍斑的手臂,從骨骼和指節的粗細程度來看,這條斷臂應該是某個男人的,殘肢斷口處的切面十分整齊,讓人不由想起手術室裡那些精密冰冷的切割儀器。
可謝印雪用湯杓點了點匯聚在托盤底部的血液,卻發現它們還未凝固,新鮮的不太對勁。
這不會是步九照的血吧?
謝印雪也不知道自己怎麽會生出這樣的念頭,但他的第一反應確實是:步九照又給自己開小灶了。
不過無論是不是,今天這盤藥膳自己都是一定得吃的,比起餐肢斷臂,謝印雪更寧願喝這份“血湯”,所以他沒有絲毫猶豫,立刻舉杓抿了一口。
血的味道並不好,猩、鹹,還摻雜著淡淡的鐵鏽氣息,它甚至沒有涼透,順著喉管滑入腹中後,還在舌尖殘余有些許余溫。
謝印雪平時沒少咯血,血的味道他再熟悉不過,明明眼前的這份血和自己的血也沒什麽區別,可謝印雪卻總覺得它多了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特殊。
且這種感覺的源頭,全起自於“這可能是步九照的血”這一猜測,仿佛喝下他的血後,自己和他之間的糾纏,就會像這些氣息和滋味難分難辨的血液一般,同樣難解難離。
偏偏這不是他想要的。
謝印雪輕輕歎了口氣,放下湯杓看向其他參與者,他們的藥膳沒比自己好到哪去——呂朔的藥膳,是一堆不知從哪割下的黃油脂肪;卞宇宸的藥膳是長滿腐敗霉菌,仿佛剛從垃圾廠內撿起的髒饅頭;陳雲的藥膳是數隻色彩詭異豔麗,似乎毒性不淺的大蠍子;蕭斯宇的藥膳則和謝印雪有異曲同工之妙,也是一截殘肢,還是條人腿,不過那條腿上長滿了指縫滿是泥汙的腳指頭,較之人腿更像一條毛蟲;而胡利的藥膳那就是實打實的蟲了,全是一群細長白胖的肥蛆,尾部還拖著半截黑色腸線,正在托盤上瘋狂扭動著。
如此來看,每個參與者的藥膳,應當和他們的病情有關系。
因此蘇尋蘭很慘的被崔如潔說中了,她的藥膳,是一盤半消化的酸臭嘔吐物,她才聞到那味道,就忍不住扭頭朝一旁乾嘔。
相比之下柳不花和十三的藥膳就比較“正常”了,他們兩人的藥膳一個是椰土,另一個是被製成迷你磚牆狀的蒙脫石,椰土是從椰子殼上提煉出的纖維肥料,蒙脫石又有個更知名的俗稱:觀音土。
這一盤盤怪異的食物,嚴格來說皆屬於不該、不能吃,但硬吃一時半會也吃不死人的東西,在場眾人只有柳不花看到自己的藥膳還笑得出來。
當然,大家看不出他到底笑沒笑,只聽得出他的聲音很興奮,還有藏不住的喜悅:“啊,我以前一直想試試這個的。”
其他人:“?”
謝印雪:“……”
陳雲、呂朔和蕭斯宇他們不知道柳不花怎麽回事,聞言都有些擔心他,怕他是真的已經瘋了。
那邊的崔如潔卻睜大眼睛驚呼:“哇,你們的菜這麽豐盛啊。”
“豐盛?”蘇尋蘭猛地抬頭,以為崔如潔又在針對自己,所以聲音裡有著難掩的憤怒,“你在諷刺我嗎?”
“沒有啊,你們吃的全是和牛牛排啊,這還不豐盛嗎?”崔如潔不明白她哪來那麽大火氣,否認完後問站在她旁邊的湘妃,“難道我說錯了?”
湘妃張了張唇剛準備說“沒錯”,可她轉念一想,如果藥膳真那麽豐盛,那怎麽只有柳不花笑得出來呢?便改口詢問蘇尋蘭:“你們看到的食物是不是和我們看到的不一樣,你們看到了什麽?”
呂朔和蕭斯宇對視一眼,異口同聲答道:“反正不是你們說的和牛牛排。”
蘇尋蘭也收了火氣,不再和崔如潔爭吵,隻目光陰沉盯著眼前的托盤。
崔如潔看著她幾乎能擰出墨汁的難看臉色,忽然回過味來了:“真被我說中了?”
林月扯了扯她的袖子,小聲提醒道:“你少說兩句吧。”
“行,我去別處轉轉。”崔如潔抱著胳膊朝食堂更深處走去。
青山精神病院的食堂很大,能同時容納百人用餐,不過偌大的食堂如今卻因為只有他們十八個參與者而顯得有些空曠和詭異,湘妃望著崔如潔在無人的桌椅間穿梭,總感覺她是在提前找尋今晚的藏身地點。
林月倒沒注意這點,她關注的是另外的事:“這些藥膳是誰準備的啊,瑪麗姑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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