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呂朔剛張開嘴巴就想起這個副本中謝印雪對他們所表現出的疏離態度,便硬生生把話憋回去了,覺著胡利既然沒有要算帳的意思,那不如大家各退一步,他就背了這個黑鍋吧。
誰知下一秒,呂朔卻聽見坐在輪椅上的青年淡淡出聲:“瑪麗姑姑,原來你有眼睛嗎?我怎麽沒看到?”
“沒看到?”瑪麗姑姑直起身體,嗓音像是摻了冰碴般溫度驟降,“你瞎了嗎?”
“真的沒看到呀。”謝印雪微微偏了下頭,唇畔含笑,神情溫柔,連聲音都是輕輕的,“在我這裡,你就是瞎的,能看見什麽?”
青年從頭至尾都沒幫呂朔、陳雲他們辯解半個字,說的話卻仿佛意有所指——因為你瞎了,所以才看到了我們都沒看見的東西。
呂朔聽著一邊替謝印雪擔心,怕他激怒瑪麗姑姑後會遇到危險,又一邊忍不住在心中感歎:謝先生還是一如既往的敢說啊。
他們首次相遇的那個饕餮宴副本,謝印雪在裡面就是這樣和一個叫“阿九”的廚師抬杠的,如今類似的情景重現,還真叫人有些……懷念。
“謝印雪,你真是一個不聽話的病人。”
果然不出所料,瑪麗姑姑哪裡容得下被自己討厭的病人挑釁?
她身形一閃,暴掠而至謝印雪身前,抓著輪椅扶手,俯身低頭“盯”著謝印雪,咯咯怪笑:“我記住你了。”
面對瑪麗姑姑充滿了威脅意味的話,謝印雪不僅沒有怯縮,笑容的弧度好像還更大了些,很有教養地溫聲說:“瑪麗姑姑,勞煩你讓開些,你擋住我去看醫生的路了,還是說你想推我過去?”
“好啊。”
讓人感到意外的是,瑪麗姑姑居然同意了。
可她顯然不可能真的推謝印雪過去,她所應下的“推”,是抬起右腿準備踢輪椅一腳。
柳不花今早就問過謝印雪他是不是身體不舒服,雖然當時謝印雪沒正面回答,但柳不花很清楚答案是肯定的,瑪麗姑姑一腳下去謝印雪必定不會摔倒,然他不想叫謝印雪白白受這個罪,剛要上前阻攔,有個人的動作卻比他還快——
“使不得!”
胡利滑跪到瑪麗姑姑身側,捧住她勻稱修長的大白腿:“這種粗活怎能勞您費勁呢?我是謝印雪的同室病友,幫助他,義不容辭!”
謝印雪:“……”
瑪麗姑姑:“……”
連陳雲、呂朔和蕭斯宇都看傻了眼,覺得胡利這種爛脾性能在鎖長生中活那麽久,確實有兩把刷子,畢竟這能屈能伸,能硬能軟,能舔能跪的本事他們就沒見過第二個人有。
瑪麗姑姑沉默著抽回自己的腿。
胡利還摩挲了兩下指腹,像是在回味方才的觸感,瑪麗姑姑瞧見狀,簡直恨不得自己是真瞎,陰惻惻道:“滾!”
“誒誒,馬上滾。”胡利連連點頭,站起身後還取代了柳不花幫謝印雪推輪椅,“走,謝哥哥,我推您去看病。”
此刻胡利哪還顧得上管是誰敲了他的頭?
在鎖長生中目空一切、盛氣凌人的參與者他不是沒見過,但狂到引導者npc頭上的,除了首回進副本的不知所謂的短命新人,就唯獨謝印雪了。
胡利覺得,謝印雪剛剛那樣尋釁,今晚瑪麗姑姑肯定不會讓他有好果子吃,只要他安然無恙地活過今晚,那他肯定就是引導者npc了,甭看現在他和瑪麗姑姑吵得厲害,到底是同事,再鬧不和也是演給他們看的!退一萬步說,哪怕謝印雪不是引導者npc,他都能把瑪麗姑姑壓製到僅能撂狠話無能狂怒的地步了,只能討到他的歡心,還愁沒法通關嗎?
“從今日起,您就別對我客氣了,把我當您第二個人乾兒子使喚吧。”
胡利朝謝印雪大獻殷勤不說,還捎帶著把柳不花也一塊舔了,進入心理醫生辦公室後他先用袖子擦了遍沒灰的椅子,才去扶柳不花落座:“乾哥哥,您坐這,我椅子都給你擦好了。”
抬眸看見這一幕的步九照:“?”
怎麽?
才一晚上沒見謝印雪又多了個乾兒子嗎?
謝印雪對胡利的賴皮也頗為頭疼:“你還是叫我謝印雪吧,你叫我乾爺爺,我也不會給你打折。”
胡利從善如流:“好的,乾爺爺。”
謝印雪:“……”
步九照:得,這是個乾孫子。
由於謝印雪昨天說過大家沒法通關可以花點代價找他幫忙,故胡利獻媚他們沒多想,只有昨晚承擔了胡利幻象的湘妃還氣著,損了他一句:“堂堂大男人,居然喜歡做人孫子,不愧是你。”
胡利麻溜地給湘妃道歉:“是是是,乾奶奶,昨晚是我這個孫子對不住您,您就大人不記小人過,原諒我吧。”
“……”
湘妃很無語。
胡利這種沒皮沒臉的人,你罵死他他也不會在意,這會兒卑躬屈膝道完歉,該賣你時還是照賣不誤,如果再與他過分糾纏,使他心中越發記恨,屆時又會尋機暗捅你一刀,很難對付,所以湘妃縱然心中憤憤,也只能咽下這口氣。
不過這裡有個人能收拾胡利——步九照。
他很不高興。
胡利叫了謝印雪乾爺爺又叫湘妃乾奶奶是什麽意思?叫乾姐姐不行?
“胡利。”
步九照面無表情喚胡利的名字,決定今天就從他開始看診。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