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生於這時插話道:“沒血好……沒血好……我有點暈血,不怎麽能看血。”
辛月春問他:“你家裡做白事生意的,還會暈血啊?”
明生回道:“正是白事生意是送人上路,天天見血,所以我才暈血,唉,好在這次副本結束後,我就能退休了。”
人身獸首人們在眾人談話間,將他們的肝髒依次取出並合攏腹部傷口,然後掏出一個小天平,在左端放上一根羽毛,又把他們的肝髒放到右端。
詹蒙之前給大家介紹時講過,在古埃及神話中,和真理之羽比重的東西是心臟,而心臟的重量和這個人心中承負的善惡有關。
如今他們用來稱重的內髒不是心臟,而是肝髒,所以眾人都屏著呼吸,緊張地等待稱重結果。
三秒後,結果出來了——
完好無損的肝髒,和真理之羽一樣重。
而姚小果與屠文才那破破爛爛的到處是空洞的肝髒,比真理之羽要重。
“你們……”
詹蒙愕然望向姚小果跟屠文才,屠文才倒還好,臉上沒什麽表情,可見心態夠穩,姚小果卻手抖腳軟,人搖搖晃晃地幾乎站不穩了。
為姚小果剖腹取肝髒的獅首人身女人溫柔地扶住姚小果,用左手給她擦了擦額上的冷汗,右手卻毫不客氣地拎起天平上的那塊殘破肝髒,仰頭一口吞下,另一邊幫屠文才取肝的青蛙頭人身女人也是如此做的。
至於其他其他人身獸首人,他們則是將參與者的肝髒裝到一個人首小罐子裡。
呂朔看著那個罐子,“咦”了一聲:“……卡諾匹斯罐?”
辛月春沒聽清楚:“什麽罐?”
“古埃及人製作木乃伊時,用來裝放死者內髒的器具,就叫卡諾匹斯罐。”蕭斯宇解釋道,“罐子有四個,分別裝死者的肝髒、胃、腸子、肺,每種內髒還有相應的神祇守護,他們都是荷魯斯的兒子,其中狼首神罐貯藏胃,隼頭神罐貯藏腸,狒狒首神罐貯藏肺,現在用來裝我們肝髒的罐子是人首神罐。”
“還有這麽多講究?”詹蒙嘟囔剛完,一朵藍睡蓮就被塞到了他手中。
他低頭看看手裡的藍睡蓮,又抬眼瞅瞅屠文才和姚小果:“他們倆沒花嗎?”
顯然是的。
肝髒被順利貯藏裝入人首神罐中參與者們都拿到了一朵藍睡蓮,唯有屠文才和姚小果兩手空空。
姚小果扣著手心沉默。
屠文才頓了片刻又躺下,對青蛙頭的人身女人說:“取我的腸子。”
人身青蛙頭女人依言照做,重新打開屠文才的腹腔,把腸子掏出裝進隼頭神罐中後,便也給了他一朵藍睡蓮。
屠文才拿到藍睡蓮不等其他人,節約時間轉身就走。
姚小果回過了神也學他那樣,讓人身獅首女人取出自己的腸子,以換取一朵藍睡蓮。
這回參與者們都沒有重新畫上眼影和眼線,因為畫了,他們就無法看到乾屍,也無法看到聖殿方池裡的黃金。
而他們手捧藍睡蓮,路過石階窄道時裡頭的乾屍枯臂都不會再試圖拽住他們了。
陳雲用輕柔的聲音緩緩念道:“古埃及人認為,藍睡蓮具有安撫死者的功效,是他們的聖花,常被用在一些祭祀之中。他們的神廟和許多建築的浮雕和壁畫上,也常常有藍睡蓮的蹤影。”
李嬋衣望著站在方池畔和聖殿中靜立的乾屍群說:“難怪它能使這些乾屍安靜。”
“它們是安靜了,我的心不靜,自打聽你們說了那個卡諾匹斯罐後,我總感覺怪怪的。”辛月春詢問眾人,“你們說它用來裝木乃伊內髒的罐子……那是不是代表著,等我們的肝、腸、肺、胃全被掏空後,我們就會被做成木乃伊?”
謝印雪告訴辛月春:“不會。”
自從他一語斷定,預言沐浴水池那邊不會有水後,辛月春就覺得他的話可信度非常高,聞言剛松了口氣:“哦。”
可這口氣還沒籲完,謝印雪接下來的話又逼著她倒吸了口涼氣:“不用等肝、腸、肺、胃全被掏空才會變成木乃伊,我們從進入副本,進入沐浴水池的那一刻起,就在被做成木乃伊。”
情緒低迷許久的姚小果振作了一些,求解道:“謝先生,能展開說說嗎?”
“呂朔說他嘗過水池裡的洗澡水,而那些洗澡水是鹹的。那些水,應該是蘇打水或是鹽水,用來清洗屍體,這也是木乃伊製作的第一步。”謝印雪說著伸出手臂,讓大家看他們被塗成棕蜜色的身體,“後面我們塗的脂膏則應當是松脂,可用來防腐。”
詹蒙撐著額頭說:“我就說塗那玩意的時候怎麽聞到了一股松香味。”
明生攤開雙手,望著自己掌心的紋路道:“所以我們現在是都‘死’了?”
正因為死了,所以他們的身體被劃開不會流血,肝髒被取走的身體也還行動自如。
謝印雪卻笑了笑,反問他:“誰說死人才可以被做成木乃伊?”
眾人被青年的話硬生生激起一身雞皮疙瘩。
“我好像捋出一點通關思路了。”陳雲說到這裡揚起脖頸,仰望著頭頂那抹方塊藍道,“我們沒死,但我們正在被做成木乃伊,我們仰頭看到的藍天,才是外界真正的天空,因此我們得一直鑿石頭,堆出一個石梯來爬上去,這樣我們才能回到現實世界,這也是這個副本的通關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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