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半小時不到,全體女生都被送到了石梯上層。
輪到送男的時,詹蒙自告奮勇:“我當最後一個吧,我得給你們打結呢,謝先生你先過去?”
“不用,我不和你們一起走。”謝印雪卻抬腕擺擺手道,“幫你們全送到上面後,我就下去了。”
“哦,對的。”
詹蒙這才記起謝印雪不像他們一樣期望著能回到現實世界,便將視線轉向通宵兩次後精神萎靡、頹態嚴重,如今幾乎要靠著牆體才能勉強站直身體的明生問:“那就明生來?”
明生虛弱地點點腦袋,仿佛連說話都費勁,
“兄弟你虛得厲害啊。”詹蒙給他檢查繩結時都沒敢太用勁,一直收斂著力道,生怕把人扯散架了,“回去趕緊吃幾頓好的補補身體。”
明生繼續點頭。
檢查完畢沒有問題,詹蒙目光略過明生,望向石梯上層台階處的人說:“行,他也可以拉——”
但話音未落,詹蒙就看到陳雲、李嬋衣和茜茜等人驚恐地瞪大了眼睛,與此同時,始終佝僂著腰背的忽然直起了身軀,像一陣風似的從詹蒙身邊拂過,重重撞向了他身後的謝印雪。
詹蒙快速轉身回首,卻隻來得及瞧見青年墜落前,發絲在半空中劃出的漂亮弧線。
“啊——!”
姚小果尖銳的叫聲刺激著每個人的耳膜。
詹蒙下意識地閉上了眼皮。
稱人結隻綁住了明生一個人,那被他撞下去的謝印雪是什麽結局不言而喻。
詹蒙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麽緩過氣的,等他思緒回籠後,他就發現呂朔伏在懸斷口邊上,正俯身在朝被繩子吊在空中晃蕩的明生大喝:“你瘋了嗎?你幹什麽啊?!”
呂朔的嗓音甚至帶上了哭腔,陳雲也顫著聲線不解道:“……你為什麽要這麽做啊?”
明生低低笑著,啞聲道:“我看他不順眼。”
辛月春大吼:“你看他哪不順眼?他都想出辦法讓我們能活著離開鎖長生了,你憑什麽看他不順眼?!”
明生又捂著胸口咳了咳:“因為他視力比我好?”
辛月春聽完真想松開手裡的繩子,把明生也仍下去摔死,可他們不能這樣做,否則就相當於他們殺死了明生,副本結束時會被清算,所以他們還得把明生拉上來。
只是把明生拉上來後,他們也不敢靠明生太近,都離他遠遠的。
而明生知道自己惹人厭,就主動把繩子解開拋給詹蒙他們,然後走到人群隊伍末尾靠牆坐下:“你們繼續,不用管我。”
“我們還怎麽繼續?”茜茜攥緊拳質問他,“誰敢背對你?嫌自己死的不夠快?”
明生聞言不由歎氣,伸手想扶下眼鏡,摸了個空才注意到他的眼鏡在剛剛和謝印雪一塊墜下去了,便改動作為捏捏眉心,同時安慰其他人:“不要怕,我又不會對你們做些什麽。”
“你他娘的放狗屁!”
詹蒙在石梯下方都氣到口不擇言又開始罵髒話了:“我們視力全都比你好!”
明生:“……”
“你剛進副本時說過,你家裡是做‘白事’生意的。”李嬋衣則盯著明生細細審量一番後說,“你那‘白事’生意,不會是指殺人吧?”
第267章
兩種“白事”都可以簡單的解釋為送人上路。
不過一種是送死人上路,另一種是送活人上路。
明生卻予以否認:“你看我像是能乾那種活兒的人嗎?我還暈血呢。”
詹蒙又喊:“但你個狗東西就是幹了!”
何況這裡殺人不見血。
他們體內所有血液在剛進副本的第一天就悉數消失的無影無蹤,謝印雪落下去重重摔停了無生息後,周身也沒有溢滲出任何血跡。
詹蒙、呂朔和蕭斯宇三人這會兒也沒心思讓已經到達石梯上層台階處的參與者們把自己也拉過去,而是急匆匆跑下石梯,聚到謝印雪身邊查看他的情況。
如果說他們先前還抱有一絲幻想,覺得謝印雪神通廣大,就算從十幾米近五六層樓的高度掉下來也不會死,那麽當他們徹底看清謝印雪如今的樣子時,這種幻想便瞬間破碎,消散得無影無蹤。
沙地或許沒有水泥石磚地那麽堅硬,可它終究不是水面,人類脆弱的肉體在沒有緩衝物時與它直接撞上,還能保持完整並未四分五裂就得讚一句幸運了。
然而這樣的“幸運”,不一定能挽留住消逝的生命。
就比如謝印雪,他的身體是完整的,但同時也是扭曲的,手臂和腿骨都以一種不正常的姿態,錯亂畸形地歪搭在身側,全靠著層薄薄皮肉束縛,才能與軀乾繼續保持連接。
但美人連謝幕離去也是美的,青年臉上沒有絲毫痛苦的神色,隻恍如睡去般靜靜闔著眼,閉著唇,枕在腦後如緞的墨發上,滿身被用於美化個人外表的寶石金飾不僅不能為他增光添彩,反還被掩蓋住了光芒,被襯得黯然失色,所以這樣怪異的狀貌在令人震駭悚然的同時,也有一種詭譎邪性的美麗,讓人感覺世上若真有千年不變不腐的古屍,就應當是這幅模樣。
“還、還能救嗎?”
詹蒙對著在給謝印雪把完脈、又俯身貼靠近胸膛聽心跳,最後輕輕掀起青年眼皮查看的蕭斯宇問。
“……都散瞳了,心跳也沒了。”蕭斯宇別過臉,抬手撐著額角道,“沒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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