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步九照雙目的顏色。
謝印雪也不明白自己為什麽會在這一刻想到他,他只是有種莫名的預感,或許今晚他和步九照的關系會有些失控的變化。
這變化不僅不在他的意料之中,自己甚至還在它萌芽初發時由其肆意生長,哪怕期間有無數次機會折斷它脆弱的嫩枝,卻也都未曾下手——這意味著什麽,謝印雪無比清楚。
但該怎麽做,他卻心有猶豫。
所以望著這片蒼茫的天幕,謝印雪張了張唇瓣,突然與柳不花談起了步九照:“不花,你知道步九照是什麽人嗎?”
“不知道。”柳不花搖頭,“他是乾爹您和朱易琨在您第二個副本裡遇到的參與者嗎?”
除此以外,柳不花想不到他們兩人是如何認識的。
步九照縱使脾氣不太好,可樣貌出眾,除了謝印雪以外,柳不花就沒見過別的能如此叫人過目難忘之者了,他要是曾經在別的地方見過步九照,一定會有記憶,但他沒有。
謝印雪聽著柳不花的問,輕輕扯了下唇角說:“算是吧,不過他那模樣像是參與者嗎?”
最後那句話,謝印雪幾乎是將步九照的真實身份直接告訴給了柳不花——畢竟那雙與常人迥異的蒼色眼瞳,尋遍世間凡人也未必再能碰上第二個。
柳不花聞言卻微微睜大眼睛,有些奇怪地反問謝印雪:“不像嗎?”
說完後他認真思索了幾秒,接著回答謝印雪:“您要這麽說,他倒的確不像是普通的參與者,我感覺他或許也會些道法,說不定和乾爹您同是玄門之人,就是不知到底師出何門。”
道家門派眾多,沒有上千也是成百,謝印雪不過是奇門遁甲中法術奇門這一支的後人,“鎖長生”中參與者甚多,或許步九照就是同道中人呢?
柳不花這一番說辭理據皆在,謝印雪一時竟不知怎樣接話。
片刻後他才說:“可我沒聽說過哪門哪派的後人有著蒼色眼瞳。”
“乾爹你開陰陽眼時眼睛還是白色的呢。”柳不花仗著身體小裝可愛,晃著腦袋嘀咕道,“步九照也有陰陽眼?他的陰陽眼是蒼色的啊?蒼色是什麽色?我還挺想看看的。”
聞言謝印雪驟然頓住腳步,他似乎明白為什麽素來了解他心思的柳不花,這一刻卻聽不出他話中的深意了。
他道:“步九照的眼睛不就是蒼色的嗎?”
“啊?他的眼睛明明是黑的呀。”柳不花愣了下,仰頭對謝印雪指著自己眼睛道,“就和我一樣。”
謝印雪眉頭輕蹙:“你看著是黑色的?”
柳不花也擰眉:“難道乾爹您不是?”
兩人默然對望,相顧無言。
眼看著最後一絲日光就要消失,謝印雪終於開口了:“……不,我也是。”
柳不花不是聽不出謝印雪的語氣有些奇怪,但謝印雪既然這麽說,他便相信謝印雪的話。
後面兩人都沒再聊天,加快腳步趕在天徹底暗下前回到宿舍。
謝印雪忙於忖量自己剛剛從柳不花那得到的消息,進屋後便沒有立刻開燈,踏著夜色徑直走向床鋪,卻不想剛近床沿,便被人攥住手腕重重往床上拉去。
這番變故十分突然,饒是謝印雪也怔了一瞬。
但他很快就反應過來,會這麽做,也有能力這麽做的,僅有步九照一人。
黑暗之中謝印雪看不清步九照的面容,卻能感知到握住自己腕身的手掌大而有力,絕不是那些不到他膝蓋的小孩能有的力度與大小。
於是謝印雪問道:“你變回來了?”
男人沉聲回他:“嗯。”
謝印雪語調略微抬高了些,隱含調侃之意:“噢,npc特權。”
這回步九照沒應聲了。
謝印雪便又問:“那你現在是來索要報酬的?”
步九照還是不言不語。
謝印雪當他是默認,便要往床下走去:“我去開燈。”
可步九照扔攥著他的手腕不撒手,謝印雪根本沒法離開床榻半步。
幾秒後他雖然開口了,說的卻是全然不相乾的話:“不把飯吃完會觸犯校規,無論你有多難受,每天提供的套餐你都必須吃完,還不能將自己的飯菜分給其他人。”
謝印雪道:“這些事在你被教導主任帶走時我就知道了。”
“那就行。”步九照的聲音和他尋常講話時一樣,低沉冷漠,沒有任何感情,“我走了。”
話音才落,他就松開了桎梏謝印雪的五指。
然而這一次,輪到謝印雪攔住他了。
步九照正欲離開,衣領卻驀地被人揪住,朝左邊扯去。
步九照都被揪懵了,他沒料到謝印雪看著孱弱纖細,力氣卻不亞於他,可仔細想想也是:能連續弄翻他三次燒烤架的人又會是什麽善茬?
“走什麽?”
青年還用清冷的嗓音,矜貴疏離,居高臨下問他:“你不是想看看我的身體到底有多白嗎?怎的還未看便要走?”
步九照沉默了一息,回道:“我不想看了。”
但這個回答隻換來謝印雪一聲輕嗤。
步九照聽著他笑自己,不禁詭異地生出一絲窘迫之感,好在黑暗遮掩住了一切,容得他藏匿這些情緒,故作鎮定。
結果步九照卻沒想到,下一刻謝印雪輕輕的一句話,便能震得他心慌撩亂,茫然自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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