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間屋內,被柳不花念叨著的謝印雪也早就醒了,只是沒急著出門。
他今日還是穿著雪色的長褂,下床後站在床尾處盯著還沒起的步九照看,足尖則抵在床縫底下一堆立起支撐住床板的小石頭前——被他劈的床迄今還沒塌,全靠這堆石頭支撐,他只需要往前輕輕一踢,這張床就會倒塌。
還躺床上的步九照也會因此滾下床。
說實話,謝印雪是很想這麽乾的,但他不能,因為他還有些事需要詢問步九照。
於是謝印雪收回了腳,就坐在屋內的圓桌旁喝茶,慢慢等待步九照睡醒。
等到近十點的時候,步九照才懶懶睜開眼睛。
甫一睜眼,他就聽見青年清清冷冷的聲音在屋中響起:“你再不起來,外面的人可能以為我們兩個已經死了。”
明明前兩日他們單獨住一屋時,步九照起的很早,怎麽一和他睡覺就賴床呢?
謝印雪覺得,這人肯定是故意的。
步九照慢條斯理地拍整著經過一夜後睡得有些亂的玄色行衣,悠悠道:“也可能誤會我們兩個昨晚幹了什麽壞事,所以今早才起的晚吧。”
說完他便翻身下床,走到床尾那看了眼支撐住床板的小石子挑眉道:“瞧,還好這床沒塌,否則我們兩人再長十張嘴可能都解釋不清。”
謝印雪:“……”
謝印雪心道成大事者不拘小節,舉杯抿了口茶,臉上的神色依舊淡淡。
甚至在步九照瞧見他身上的白衣後,問他道:“可以不穿白色的衣服嗎?這顏色看著像喪服似的。”
謝印雪還淺淺笑起,溫聲答應了:“可以呀,我等會就去換掉。”
青年的順從讓步九照有些詫異,不由乜視向他,道:“我上回見你這般聽話,是因為你打翻了我三個烤肉架。”
謝印雪低眉輕輕歎息一聲,隨後抬起眼眸,雙目凝著步九照的蒼瞳柔聲說:“我只是
楠諷
覺得我們之間不應處處針鋒相對才是。”
步九照覺得謝印雪在給他灌迷魂湯。
這個人向來狡黠奸詐,想想看——現在謝印雪分明知道自己“喜歡”他,即便這個“喜歡”是個誤會,可只要自己不否認,謝印雪就不會知曉真相。
因此眼下謝印雪擺出這樣溫馴順從的姿態,刻意迎合討好自己,根本就是在使美人計啊。
但他絕不可能中計。
他是什麽人?世上何種絕色美人不曾見過?謝印雪區區一介凡人,怎配叫他動心?
於是步九照輕嗤一聲,勾唇道:“你是不是有問題想問我?”
“是。”謝印雪還是那般柔和,垂眸謙遜道,“在下有許多事不解,希望步先生能為我解惑。”
連“步先生”都叫上了?
步九照揚眉:“如果你是要問我午夜開唱的《救姻緣》有什麽用,那我只能告訴你:我不知道。”
“我說了,我現在也是遊戲參與者,知道的東西不會比你們更多,除非有人和我做交易,為了能使他順利通關,我才會得知額外的線索。”步九照邁步走到謝印雪面前,將手背在身後,俯身壓向他笑道,“而你在這次副本一開始,就告誡眾人和擺渡者npc做交易必死,你懂我意思吧?”
謝印雪聞言面容上的笑意未散,可他卻放下了茶杯,一句話沒說轉身就朝房外走去。
“謝印雪。”步九照仍站在屋中,出聲喚著謝印雪的名字,“你不是說要換身別種顏色的衣裳嗎?”
謝印雪連頭都沒回一下,隻笑吟吟說:“那我現在都還沒換,你懂我意思吧?”
步九照:“……”
這就是所謂的不該針鋒相對?翻臉怎的就比翻書還快?
步九照終於明白為什麽那些壞人在他嗅來只是清爽淨淡,而謝印雪卻是馥鬱綿綿了——因為這廝簡直壞透了!
還好謝印雪孤命已定,這輩子都會孑然一身,否則還不知道要怎樣禍害人呢。
步九照冷冷扯唇,同樣甩袖踏出房門。
眾參與者到豐年寨的第一天,慶豐村長就與他們說過,豐年寨請金元寶劇團的人來是為了給七日後薛、楊兩家的親事助興添吉利。
可從第一次彩排時眾人就發現了:事實並不像慶豐村長一開始講述的那般簡單。
別的不說,昨日薛盛的屍體在巷子路被村民們瞧見,而且從他村民們當時驚訝的表情來看,他們也是昨日才知道薛盛已經死了,所謂楊若蘭終於能和薛盛相守的喜親,其實就是一場冥婚而已。
結果今天眾人走在去戲台的路上,卻看見村民們個個神色如常,依舊在幫助薛家張羅這場盛大的婚事。
豐年寨路旁的彩綢和紅燈籠越掛越多,整個村落都被籠罩在喜氣洋洋的氛圍之中,人人笑逐顏開,歡天喜地,他們在意是薛家要舉辦婚事了,至於婚事如何舉辦,新娘新郎是生是死,他們全都不在乎。
眾人心中複雜萬千,卻也什麽都做不了。
到了戲台那後,黎弘尋了個機會將段穎拉到角落裡,把自己今早看到的徐琛的異樣與她說了,也問了下徐琛以前下床的姿勢時是否和早晨他所見一樣古怪。
但段穎聽完後也皺起了雙眉,說:“我從來沒見過徐琛用你說的那種姿勢起床。”
“那……”
黎弘心裡咯噔一聲,小心翼翼將自己的猜測說出:“徐琛不會是……被鬼俯身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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