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他所有的鎮定,還是在聽到“呯”的一聲悶響,並伴隨著人群衝到天台外沿,俯身望著操場灰暗的石地上那朵緩緩綻開的血花時被透徹擊碎,潰不成軍。
青年沒有倒下,他只是靜靜的跪坐在地上,任由膝腿出溢出鮮血為身上那襲霽色染豔。
步九照怔怔地後退幾步,頓了幾秒便猛地轉身,朝天台門口跑去。
可他才跑出兩步,就被四樓拎著教棍上台的教導主任重重一棍打在膝上,棍棒與膝骨相撞的清脆聲響聽得其他參與者都覺得膝蓋發痛,步九照卻沒有任何痛楚,因為這世上能真正傷他的人屈指可數,教導主任顯然不在其中。
這樣天生凌駕世間的能力曾是步九照與生俱來的倨傲與冷漠的來源,如今他卻希望自己也能嘗嘗這種痛意——感受樓底下謝印雪所感受的一切。
“你幹什麽呀?嗷——!”
冒著危險將步九照拉回天台的柳不花也因為躥到樓梯處被教導主任打了一棍子,但他遭殃部位是屁股,因此倒也還能忍受,隻皺眉氣急訓斥步九照:“我知道你擔心乾爹,但上課期間離開上課區域是會觸犯校規的。”
步九照望著柳不花,臉上沒什麽表情,垂在身側的手卻又開始輕顫,啞聲道:“……謝印雪受傷了。”
柳不花說:“可我乾爹他又不會死。”
步九照望著柳不花不見絲毫擔憂和焦色的面龐,差點以為謝印雪和他一樣刀槍不入,萬毒不侵,然而他沒有哪一刻比現在更清楚,謝印雪不是他。
謝印雪是個凡人。
所以他問柳不花:“不會死?那他就不會流血,不會痛了嗎?”
“會。”柳不花語氣篤定的點頭,又反問道,“但是你能救他嗎?”
步九照聞言再次怔住。
“你救不了。”
柳不花為他久久的沉默做了總結,還用和謝印雪如出一轍的冷漠與清醒對他說:“你既然救不了,就別把自己搭上去,更別到處亂跑給我乾爹添麻煩,還害我被打了屁股。”
說完柳不花就揉著屁股嘶氣。
步九照看他像是一點也不在意謝印雪的樣子,竟完全說不清他心中到底是嫉妒,還是別的什麽情緒,隻低喃道:“他是為你跳下去的……他那麽愛護你,你卻一點都不在乎他……”
“傻子。”
而柳不花望著步九照失魂落魄的樣子,都想像張彩霞一樣翻白眼了:“我再說一遍,我乾爹沒死。你別在這當他死了一樣哭喪,怪不吉利的。”
“……這還沒死嗎?”
張彩霞聽到這裡也忍不住感慨道:“他都不動了。”
柳不花死命扯著步九照又要往樓下衝的衣擺,艱難道:“我也快拽不動步九照了。”
先不管步九照這邊如何,反正經過了謝印雪這一跳,剩下參與者們算是徹底歇了自己也跟著跳樓的心思,包括柳不花——這堂【跳】課,就是不可能完成。
金曦也退離了天台外沿,不忍再看謝印雪的慘狀,在兔死狐悲的情緒下學著張彩霞罵髒話道:“這什麽幾把副本?”
在他們上課過程中幾乎從不出聲的引導者npc這時卻在廣播裡假仁慈道:“課堂演示已經完成了,沒有同學想要完成作業嗎?是不是作業太難了呀?”
張彩霞對著廣播比了個中指。
“好吧好吧……為了讓同學們重新燃起對本校的熱愛,我決定給同學們透露一個小秘密:明天的最後一堂課會與期末考試同時進行,而期末考試很重要,只要取得了好成績,即使沒有獲得五朵小紅花,也能直接卒業升學哦。”
“直接卒業升學?!”
魏笑“騰”地挺直脊背,聲音激動到有些破音,生怕自己聽錯了故又再問一遍。
“是呀,期末考試的重點等會下課後會由教導主任為大家勾畫,明天的課堂內容也會在教案上提前公布,怎麽樣,聽到這個好消息,大家開不開心呀?”
說不開心,那肯定是假的,說特別開心吧,想到操場上的謝印雪,紀珊珊、金曦和江茉她們又不怎麽開心的起來。
張彩霞歎息不已:“怎麽不早說啊?”
早說的話,或許謝印雪就不用跳樓了。
這是張彩霞自己的一句吐槽,沒想到引導者npc卻給了她回應:“哦,我只是想知道有的人從九樓跳下去都不會死,那從五樓跳下去又會怎樣呢?應該也不會死吧?嘻嘻。”
張彩霞聽著廣播中傳來的笑聲,實在忍不住嘴臭一下:“真賤啊……”
不過她也只能罵罵了,畢竟在“鎖長生”中,他們都是渺小的魚肉,只能任由刀俎宰割。
眾人在天台上乾等了許久,終於等到了下課鈴響起。
步九照二話不說轉身又要下樓去看謝印雪,卻被哼著不成調歌聲從四樓走上來的教導主任攔住。她態度強硬地把天台門合上,然後怪笑著將手裡的小冊子分發給眾人。
那些小冊子全是用一遝A4紙簡陋裝訂起來的,最外面的“封面”上寫著猩紅的四個大字:【考試重點】
大家將其打開,又見裡面是一幅幅用黑筆勾勒出來的漫畫。
這些漫畫畫風並不精致,是最簡單的火柴人畫風,小一些的火柴人代表著學生,大一點的火柴人代表著老師,而漫畫所繪製的內容,便是他們的考試重點——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