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衣室是獨立隔間,旁邊是淋浴處。幾個染著各異發色,標新立異的富二代們不久也進來了,聊天說笑,開始衝涼。
“怎麽感覺今晚梁哥的火氣比上次還大?”
“廢話,都被趕出家門了,能不生氣嗎?聽說還被壓著去給沈舟然道歉。”
“臥槽,這也太慘了。”
幾人聊著聊著,話題引到另一人身上。
“這得智商多欠費才能想到四個一起追的?真以為自己是個香餑餑呢,也不看看那病懨懨快死了的樣。”
“恐怕不是欠費。”
“不是欠費還能是什麽?”
另一人接話:“欠操唄。一個滿足不了他。”
眾人大笑。
還有人笑著說:“你說這些喜歡被男人壓的,是不是吃藥都撐不過三分鍾?不然幹嘛用後面爽。”
“有道理,畢竟是個藥罐子廢物,能有用到哪去,女的脫光了躺他旁邊估計都硬不起來。”
物以類聚,人以群分,梁思硯是個遊手好閑的,他身邊的人大多都差不多,不學無術。又正是剛成年橫衝直撞的年紀,一聊點什麽就腦子通□□,把下流當風流。
“嘭——”一聲響,把說話的眾人嚇了一跳。
梁思硯一腳踹開更衣室門,掃了他們一圈。
臉熟,不認識。
大概是平日裡聞著味上趕著巴結自己的那群人。
“梁、梁哥。”有人喊他,不明白他這是怎麽了。
梁思硯卻站在那不做聲了,等眾人又喊他一遍才看過去,臉色不好:“吵吵什麽,更衣室裡不能大聲喧嘩不知道嗎?都小點聲!”
眾人:“……”
更衣室裡,有這條規定?
還不等他們想明白這裡面的邏輯鏈,梁思硯已經大踏步走了,背對他們的臉特別臭。
剛才怎麽回事,竟然有一瞬間想讓他們閉嘴。
他腦子出問題了吧。
第7章
為了甩掉這些莫名其妙的情緒,梁思硯在俱樂部呆了一整天。
與此同時,沈舟然也睡了一整天。
他其實睡得並不安穩,時醒時睡,反覆被疼痛折磨。最後醫生看不過去,控制著量給他注射了少量鎮痛藥,這才徹底昏睡過去。
等再次醒來,已經是第二天下午。
沈舟然動動眼皮,睜開眼後看著天花板呆了幾秒,才慢慢理智回籠。
“醒了?”沉穩低醇的男聲在耳邊響起。
沈舟然偏過頭,看到了意料之外的人:“大哥?你怎麽在這?”
“聽孫叔說你昨天換了藥。”沈駱洲掃了眼他的左手腕處,那裡是新纏上的紗布,層層疊疊,完美掩蓋住其下的慘厲傷口。
沈舟然下意識往被子裡縮縮手。
沈駱洲看在眼裡:“躲什麽,我又不罵你。”
昨晚上回家後,孫叔跟他一直說換藥的事,說那條傷口有多可怕,人差點就沒了。
說著說著老淚縱橫,嘴裡一直重複:“小少爺疼成那樣還跟我說不疼,還對我笑,不願我傷心……大少爺,小少爺又回來了。我就知道,他肯定想通了,又變好了……”
“痛不痛?”沈駱洲最近經常問這個問題,此時又問了一遍。
語氣卻產生了微妙的不同。
沈舟然躺在床上,看著他,右手小拇指幅度很輕地勾了勾:“你過來。”
沈駱洲走近些,俯下身:“要我幫忙?”
”再過來點。“沈舟然搖頭,手拍拍床,示意他坐到這邊來。
沈駱洲坐下。
兩人此時離得很近了,沈舟然能聞到他大哥身上淡淡的木質香,是一種乾燥、冷冽的氛圍,帶著佛手柑微苦的氣息。
他掙扎著坐起來。
沈駱洲看他吃力,搭了把手。
手掌放在沈舟然的後背上,掌下是堅硬硌手的肩胛骨,努力支撐起這副沉屙病軀。
也太瘦了。
沈駱洲扶他的手沒抽走,皺眉。
沈舟然坐起來,手在借力時緊緊攥住了沈駱洲的衣領,同樣也沒松開。
而後將頭慢慢地、慢慢地靠在他的肩膀上,隨後卸下全身力道,幾乎將整個人都蜷縮進微苦微涼的懷抱。
沈駱洲感受到肩膀上的力道,略不自在地垂眼看他,卻只看到毛茸茸的發頂。他想了想,沒把人推開。
沈舟然很熟練地找了個最舒服的位置靠著,聽著耳邊沉穩的心跳聲,一下又一下。
“大哥。”他開口喚他。
“嗯。”
“大哥……”
“怎麽了?”
沈舟然把半張臉縮在沈駱洲懷裡,聲音不甚清晰。抓著他襯衫衣領的手愈加用力。
“大哥,”沈舟然喊他名字時,纖長的睫毛如蝶翼輕振,那兩個字反反覆複在齒尖輾轉,終於帶出絲顫抖,含混著說,“我好疼,好害怕……”
“我昨天好疼……”
“疼得我恨不得把手切下來,再也不想受罪了……”
沈駱洲一怔。
孫叔跟自己的說的,是沈舟然在一遍遍重複自己不疼。
換藥後還在展顏安慰別人的少年,此時終於像是親手剝開了堅硬的蚌殼,把自己最柔軟脆弱的情緒展露無遺。
如果,你親手馴服了一朵玫瑰,就會知道它對外人抱有多高的警覺,就會對你有多柔順依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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