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駱洲想了下,沒放下手機,給昨天晚上的那個男人,叫洛山的發了條消息。
【你的分析師是不是在做新能源這一塊?幫我查下蔣生這家公司】
【拿我的人當你的手下用?這不是你昨天晚上跟我不打招呼就走的時候了?】
【謝了,請你吃飯】
洛山看到回復,嘀咕一句“缺你那頓飯錢嗎”,轉頭給自己的分析師發了要求過去。
沈駱洲的想法很簡單,沈舟然經手的身邊事情都得在他的控制下,尤其是跟之前那些人有牽扯的事情。
沈舟然沒問他為什麽要知道這個,聽了建議不再糾結要不要還錢,閉目養神去了,養著養著睡著了,中途被沈媽媽喊醒喝了一盅湯,沒什麽胃口吃別的,又睡下了。
臥室裡拉著窗簾,光線昏暗。
沈媽媽看著他的睡顏,手搭在他的額上摸了摸,憂心忡忡:“怎麽一直睡?可別是有什麽病沒查出來。”
“應該是太累了。”沈爸爸這樣說著,心下也不確定,把孫庚羽喊來又檢查了一遍,確定真的只是發燒後才徹底放心。
“沒事就好,讓他好好休息吧。”沈爸爸摟著妻子的肩膀,溫聲寬慰。
沈媽媽摸著沈舟然左手上的疤痕,無聲歎氣,眼睛又濕潤了。
“小乖,要快快好起來。好起來後媽媽帶你出去玩,我們一家去海邊過暑假,好嗎?”她溫柔注視著沈舟然沉靜的睡顏,手指輕輕拂過面上的發絲,撥到一邊。
她想帶沈舟然出去散散心,今早上說過後沈爸爸全力支持,沈駱洲表示自己這幾天會加班處理完手上的工作,留出度假時間。
“快好起來吧。”
她俯下身,像小時候那樣跟小兒子額頭相碰,輕聲許願。
這一覺,沈舟然睡得格外踏實。
夢中好像被暖流包裹,輕輕飄蕩在藍色海洋上,海浪的韻律像不會停止的搖籃,讓他陷入更酣然的夢鄉。
等再次醒來,是第二天十點。
他睡得頭昏腦漲,摸摸額頭,摸到了一塊濕毛巾。
“醒了?”沈媽媽手裡拿著另一塊毛巾進來,看他偏頭看自己,笑著上前把他額上的毛巾拿下來,換上新的。
沈舟然“唔”了聲:“我還沒好嗎?”
“已經沒事了,但媽媽擔心你會不舒服,先捂著好不好?”
沈舟然點頭:“好。”
過了會又說:“媽媽,我耳朵疼。”
可能是小時候高燒落下的病根,沈舟然一發燒左耳就疼痛難忍,連帶著嗓子也疼,說不了話,聽力也會受點影響。
沈媽媽知道他這個毛病,將他摟在懷裡,指尖按摩著左耳後的穴位:“那媽媽幫你按按。”
沈舟然“嗯”了聲,縮在沈媽媽散發著洗衣液和陽光味道的懷抱裡,頭腦昏沉,耳邊是沈媽媽緩慢的心跳聲。
他說:“媽媽,你還生我的氣嗎?”
“媽媽不是生氣,是心疼,”沈媽媽的手一下一下順著他的頭髮,語氣溫柔又無奈,帶著隱隱哽咽,“小乖經歷了那麽大的事都沒有告訴媽媽,會讓媽媽想,是不是在你心裡不重要,你是不是跟媽媽生分了?”
沈舟然連忙從她懷裡抬起頭,清麗眼眸定定看著她,怕少一絲誠懇她都會誤會:“媽媽很重要,在我心裡只有爸爸媽媽和大哥最重要。”
沈媽媽看他認真的模樣,笑了,怕他又想起不好的事故意逗他:“那我們三個排個序呢?誰第一,誰最後?”
沈舟然的眼中充滿糾結,思考半晌,放棄:“都很重要,真的。”
“逗你的。”沈媽媽最喜歡看小兒子一本正經的樣子,比逗弄大兒子有趣多了。
沈駱洲才不會給這麽好玩的反應,只會反過來質問她,要是自己跟沈爸爸同時掉水裡她會救誰,在自己答不出來後用眼神告訴她:看吧,你的問題跟這個一樣幼稚。
沈媽媽一想,噗嗤笑了:“好了,別想了。休息會去吃飯,你都躺三天了,再不曬太陽小心發霉。”
沈舟然彎起眼眸笑了笑。
沈媽媽也笑,看著他眼睛笑。
沈媽媽永遠忘不了這雙眼睛。
當初她帶著年僅七歲的沈駱洲陪妹妹產檢。二十年前的醫院遠不像現在這樣規整乾淨,電子信息化。那個時候大醫院裡擠滿了人,走廊上有坐了一夜來問診的人,也有滿臉麻木吃不上藥的人。好像醫院就是個小社會,看盡了人生百態,生老病死。
沈媽媽中途想去廁所,可是到處都是人,隻得去頂樓沒什麽人的地方。
一推開隔間門,就是滿地的血,和一個赤裸裸、虛弱到沒有力氣啼哭的嬰兒。
她扶著牆後退一步,瞬間明白過來。
有人在廁所產下了一個嬰兒,丟棄在這裡。
好像是出於求生本能,已經奄奄一息的嬰兒睜開了緊閉的雙眼,懵懂眸光看著門外的沈媽媽,發出了幾乎聽不到的哭聲。
.....一切都恍如昨日,卻已經過了將近二十年。
沈媽媽撫摸著沈舟然的發頂,微微笑了。
小乖在他們家,馬上就要過19歲生日了。
在經歷了這些事情之後,誰都不能把他從自己身邊奪走。
她拍拍沈舟然:“好了,換身衣服,媽媽在樓下等你。”
沈舟然換好衣服下樓,吃了午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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