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舟然找了個大紙箱子,把這些不要的東西都收起來等賣廢品,忙完已經累得滿頭汗,打算洗個澡才想起來自己的洗漱用品還在沈駱洲那裡沒拿過來,出門去取。
結果沈駱洲並不在房間裡,而是站在走廊上,端著杯水也不喝,側倚在牆壁上不知道幹什麽。
“你在幹嘛。”他好奇走過去。
剛說出第一個字,沈駱洲眼疾手快捂住他嘴,把剩下的話都憋回肚子裡。
“噓,”他把他拉過來,壓低聲音,“別出聲。”
沈舟然發現他站的位置是在爸媽房間門口,用手比劃:你偷聽爸媽說話?
沈駱洲對比他顯得理直氣壯,挑了下眉:對,怎麽了?
沈舟然對此感到震驚。兩年時間沒有好好接觸,他哥的變化也太大了。就這臉皮都比之前厚了。
隔著門板能聽到沈爸沈媽的說話聲,但斷斷續續,聽不真切。
“我就說……你還這樣……”
“舟然……問題……不應該……大哥他……”
沈舟然努力想聽清有關自己的話題,頭一次抱怨家裡門板太隔音。
手裡被塞進來一杯水,沈駱洲的聲音就在耳邊,壓得很低:“幫我拿著,等會。”隨後走了。
身旁熱源離開,沈舟然伸手摸摸耳朵。不一會沈駱洲重新回來,手裡拿著兩個紙杯,當著他的面把底部戳開,系上線連起來,組成了小學生都知道的簡易聽筒,把其中一個放在了門板上,堂而皇之湊上去聽。
沈舟然沉默數秒,喝了口水壓壓驚。
有沒有人來管管他哥。
他看沈駱洲聽著聽著眉頭蹙起,那雙冷淡的黑眸裡掠過一抹詫異,看了他一眼。隨後錯開身子,指了指聽筒對他示意。
“怎麽了?”沈舟然一邊小聲問著,一邊湊上去聽,順便把水杯重新塞給沈駱洲。
沈駱洲看著自己剛接滿的水被喝得只剩一半,舌尖抵住下頜“嘖”了聲,懶洋洋地掃了沈舟然一眼,表達自己的不滿。
沈舟然心思沒在他身上。
那頭傳來清晰的對話聲。
沈媽媽正在抱怨:“早知道我就選那條灰色的禮裙,又顯身材又顯氣質,這身鵝黃還是太嫩了。”
沈爸爸很無奈:“誰在家沒事穿禮裙啊。你不是說了嗎,套個麻袋他也看不出什麽樣。”
“但沒想到他竟然誇我了,還讓我別減肥,說我已經很漂亮了。”
沈舟然聽出來是在說自己。
“你就不怕他對你有所求才這樣說的?”
沈媽媽又說:“我今天最初也是這樣想的。你是沒看見,寶寶還給我剝荔枝了,我都快感動死了。但想到他對我的好是有目的的,又難過,根本不想吃。”
“不過老沈,我覺得今天寶寶確實不太一樣,他在餐桌上說的話你也聽見了,之前哪裡會道歉,更不會好好跟咱們說話。”
聽她叫自己寶寶,沈舟然羞赧地抿住唇角,手背貼在臉頰上降溫。
沈爸爸歎氣:“我這幾個月一直在想,是不是咱們的教育方式錯了,讓小乖變成這樣。還想著或許咱們放他自由比較好,對他管束太多,他還有可能恨我們,倒不如好聚好散。”
沈舟然聽到這裡,原本因沈媽媽的話而熨帖的心,一下子墜入冰窖,指甲掐入掌心。
沈媽媽的反應也很大:“不行!我不同意!小乖只能是沈家人,也只能姓沈!”
“別著急啊,我就跟你說說。”沈爸爸疊聲解釋。
“說也不行。你說了就是想了,不許你想。”
“好好好,我不想,我真就隨口一說,小乖當然跟我們是一家人……”
沈駱洲指指裡面:“吵起來了?”
沈舟然點點頭,一時不知道做什麽表情。
看出他的情緒不對,沈駱洲手抵了下他的背,問:“怎麽了?又不開心?”
沈舟然搖頭,把他拉到一邊,把裡面的對話說了一遍。
沈駱洲聽完:“所以你很感動?”
“我真沒想到原來事實是這樣。”沈舟然有些不好意思。
原來媽媽不是在跟他演戲,她其實也很開心,只是一時不知道該怎麽跟自己相處,太熱烈怕又被捅刀子,太冷淡自己又心疼。
原來在自己無能為力的那些日子裡,也有人和他一樣頭涔涔而淚潸潸,難過到開始自責。
他想著想著,眼角濕紅。怕沈駱洲看出來趕緊抬手擋住:“你別看我。我最近總是怪怪的,心情忽上忽下。”話還沒說完,抬起的手被輕輕拿開,沈駱洲那雙黑眸落入他的眼中。
“不算大,正常反應而已。要是我剛從生死線上回來,得知原本厭惡自己的父母其實很愛自己,從沒放棄過自己,也會感動哭的,我要是你早就哭了。”
沈舟然聽他用慣用的少有起伏的聲線說著感動的話,啼笑皆非:“拜托大哥,我根本想象不到你哭的樣子。你能不能不要用講冷笑話的態度說感動中國的頒獎詞。”
沈駱洲沒有第一時間反駁他,而是給了他一個擁抱,佛手柑清苦的氣息環繞住兩人,沈舟然眼睫一顫。
“不是在講冷笑話,但是真的想讓你開心。”沈駱洲低啞的嗓音聲音裡帶著說不清的無奈,拇指在他臉上揩了下。
沈舟然這才發現,原來自己早就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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