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駱洲發過來一條語音消息,他點開。
身後的門突然響了,嚇得沈舟然一抖,回頭看去。
跟剛從倉庫門出來的鬱言璟四目相對。
帶著砂礫質感的低磁嗓音裹挾著電流聲在兩人之間響起:“你現在在醫務室嗎小乖?我讓鄧磊去接你回家。我記得你下午沒課。”
鬱言璟原本掠過的目光倏地頓住,直直審視著沈舟然。
沈舟然卻避開他的視線,低頭回消息:“好,那我去校門口等。”
“鬱醫生?”秦霜魚接完水回來,看到鬱言璟怔了下,上前兩步擋在沈舟然面前。
“你怎麽在這裡?”
他說完把水杯遞給沈舟然,裡面還插了根吸管:“沒有溫水了,有點燙,小心些。”
沈舟然接過來。
看著他們互動,鬱言璟慢慢皺眉,總覺得很違和。
醫務室的醫生進來,賠笑道:“鬱老師 ,我剛才想起來,您要的材料已經被唐老師拿走了,實在是不好意思,讓您白來一趟。”
鬱言璟點頭,看不出是不是生氣,沒什麽情緒。
他走出校醫務室,腳步略顯凌亂。
秦霜魚對沈舟然說了聲“等我下”,追了出去。
“鬱醫生。”他喊住出門的鬱言璟,幾步上前。
“鬱醫生,我不明白你為什麽很討厭學弟的模樣,但希望你以後不要再針對他。”
“他對我很重要,如果鬱醫生再做威脅他的事情,我真的會生氣。”秦霜魚雖是在禮貌微笑,但略沉的語調暴露出他的一絲少年銳意。
不像在商量,反而是一種警告。
鬱言璟察覺出事情已經完全不對了。
因為在他看來,秦霜魚因為不喜歡沈舟然,可現在的情形明明白白告訴他,
秦霜魚很在意沈舟然,非常非常在意。
鬱言璟應該追問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到底哪個環節出錯了。
可現在,有件更重要的事情牽扯了他全部心神,讓他非常焦躁,神經尖銳地表達自己的焦慮。
他想緩解這份燥意,手在口袋中來回摸索,卻發現自己換了衣服,那枚圖釘不在口袋裡。
“鬱醫生?”秦霜魚邊說,邊往後退了一小步。
他之前只是聽學弟說鬱言璟可能有些反常。
但這是第一次直觀地感受到。
那雙唇緊抿著,常年不見日光的蒼白肌膚漸漸泛上一抹潮紅,淡漠眼底一點一點累積起情緒風暴。
“告訴我,”鬱言璟開口,聲音嘶啞如從嗓子裡擠出,帶著意味不明的停頓,窺見一絲怪異,“你的小名,叫什麽。”
秦霜魚沒跟上他的思維,愣了愣。
卻在那抹冰冷中摻雜一絲瘋狂的眼神下立時回神,謹慎回答:“我沒有小名,我們家不起小名。”
“你從什麽時候認識我的?”
秦霜魚更奇怪:“當然是那天你暈倒在巷子裡,我帶你來的醫院。”
“之前呢?”鬱言璟似是耗空了最後一點耐心,音調逐漸沁上涼意,雙眼滲出絲猩紅的陰霾。
“什麽之前?之前我們不認識。鬱醫生,你到底在說什麽。”
鬱言璟像是聽到了不可思議的事情,臉上表情空白一秒。
他轉身,向停車場的方向跑去。
電光火石間,他腦中驀然浮現出唐霏彎著紅唇笑意盈盈的模樣。
“因為我現在很想很想,看到你後悔到痛哭流涕的模樣。”
“我最喜歡看男人哭了,你不會不知道吧?”
那種表情,那種表情……!
唐霏一定知道什麽!
鬱言璟一路上幾乎是擦著超速的車速到了南山看守所。
“我要見唐霏。”
獄警記得他,說:“抱歉先生,犯人每個月有固定的探監次數,唐霏的已經用掉了。”
鬱言璟手在口袋裡抓了下,短短的指甲狠狠陷進肉裡。他潛意識中好像察覺到了什麽,失去了以往的鎮定,頭髮微亂。
“我不見她,能聯系上她嗎?”
獄警還是那句話:“抱歉先生,請回吧。”
鬱言璟不可能走,他站在那,身體繃得筆直,一點點咬緊了後槽牙。
有人從他旁邊走過,問了句:“這是怎麽了?”
“李哥,”獄警跟他打招呼,說,“這位先生想見唐霏,但你也知道咱們的規定。”
李警官瞅了眼鬱言璟,一下子想起這張臉來:“哦哦,是你啊。”
鬱言璟被他盯得心情煩躁,額發遮住的眼睛漸漸染上陰鷙冰冷。
他今天不該出來。
他快失控了。
可不行,他必須偽裝成一個正常人,他再也不想被束縛帶捆住,無法掙脫只能被魚肉……
李警官的話打斷他的思緒:“唐霏那天寫了張紙讓我轉交給你,我找找,就在抽屜裡。”
鬱言璟猝然回神。
李警官翻了翻抽屜,把一張仔細對折的紙交給鬱言璟。
內容他已經提前檢查過了,沒有問題。
鬱言璟盯著那張紙,沒有伸手,瞳孔微微放大,看著那張最普通不過的紙張。
他總覺得,好像有一輛列車掙脫了原有的軌道,脫軌狂奔。
“誒?小夥子,你要不要?”李警官催他。
一隻手伸出,慢慢接過那張紙,一點點展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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