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著電梯上了樓，沈爾放下傘，走到了病房裡母親喻蘭的床位旁。

　　她在午睡，身邊的護工也倚著床頭，坐在椅子上睡得安穩。

　　沈爾上前，輕輕拍了一下護工的肩膀：“王姨。”

　　王姨揉揉眼，擰著眉回頭，看到來人後有些詫異。

　　“我是沈爾。”他從口袋裡掏出提前準備好的，塞了二百塊錢的紅包遞給了王姨，“這半年辛苦您了，您早點回去過年吧，這幾天我陪著我媽。”

　　王姨盯著沈爾看了好一會兒才將他與半年前那個找上她的小男孩對上號來。

　　“喻蘭姐的兒子是吧，我想起來了。”王姨撐著床頭櫃起身，“回來了啊？”

　　“嗯。”沈爾點頭，將紅包塞進她的手心，抬手扶了她一把，“回來了。”

　　王姨不是個善言辭的人，她接過紅包，安撫地拍了拍沈爾的手：“那我就先回去了，要我來的時候再打我電話。”

　　“好。”

　　送走了王姨，沈爾坐上了溫度還沒散去的椅子上，看著母親的睡顏。

　　喻蘭醒過來時，沈爾雙手搭在她的被子上，躬著身側趴著。

　　“小爾。”喻蘭從被子裡拿出手，輕輕揉了一下沈爾的頭髮。

　　沈爾迷蒙著眼坐起身，喊了一聲：“媽。”

　　喻蘭坐了起來，蓋在身上的被子滑落。

　　沈爾站起身給她掖好被角。

　　“瘦了。”喻蘭抬手，很輕地摸了摸他的臉頰，“都怪我，我要是沒生病，你現在就在大學裡了。”

　　她歎了口氣：“隔壁老李家兒子上大學，說是在學校裡談了個朋友，又漂亮又有氣質，你說你要是跟他一樣讀了書……”

　　“媽。”沈爾適時地打斷了她，“咱們不說這個，今天過年呢，你想吃什麽？我晚點去買菜去小廚房給你做。”

　　喻蘭帶著歉意看著他，搖了搖頭：“我都行。”

　　“那我就隨便買了，我現在做飯還挺好吃的。”沈爾笑了笑，坐在病床邊陪喻蘭聊天。

　　母子二人半年沒有見面，兩個人避開大學和生病的話題，說說笑笑，時間倒也過得快。

　　“喻蘭——”

　　高跟鞋敲在地上的聲音一下一下，沈爾下意識地回頭，來的人是他的大姨，拎了一箱牛奶和一提水果。

　　“大姐，新年快樂啊。”喻蘭牽著沈爾的手，側過頭朝著她的方向笑了笑。

　　“小爾回來了啊。”大姨走到病床前，揉了揉沈爾的頭髮，坐在了床沿上。

　　“那媽，你們聊，我先去買菜？”沈爾抬手指了指窗外，冬季的天色總是暗得比較早，窗外灰蒙蒙的一片。

　　“誒誒，小爾。我有話跟你說。”大姨連忙站起身，抓住了沈爾的胳膊，朝著病房外使了個眼色，“我們出去說。”

　　沈爾回過頭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喻蘭，跟著大姨走到了病房外。

　　“小爾啊，新年快樂啊。”大姨從口袋裡摸了個紅包，塞進了沈爾的口袋裡。

　　“不用給我紅包了大姨，我已經成年了。”沈爾推諉道。

　　“你收著，然後你聽我說。”大姨為難地看著他，“上次你媽媽生病，你不是從我這借了四萬塊錢走嗎……”

　　沈爾心下一沉，點頭：“嗯，我會盡量還上的。”

　　“我本來是不想催你還錢的，喻蘭是我親妹子，她生病了我也著急，但是我兒子，你表哥他……”大姨咬著唇，“他不是要結婚了嗎，然後我這邊差兩萬塊錢，實在沒有辦法我才來……找你的。”

　　“我知道了大姨，我……下個月還給您行嗎？”沈爾很強行地勾出了笑，不太好看。

　　“行行，可以的。”大姨點頭，“真不好意思啊小爾，我也是沒辦法了。”

　　“沒事兒，您去陪我媽聊聊天吧，別跟她提錢的事兒。”沈爾說，“我去買個菜。”

　　離開醫院，沈爾仰頭看著灰蒙蒙的天。

　　雨絲落在他的臉上，朦朧了他的視線。

　　兩萬塊錢。

　　他的微信裡還有四千多，剔除掉昂貴的網費，可以拿出兩千左右。

　　家裡還有兩張英雄聯盟的VIP票，周邊和簽名鼠標墊，轉手賣掉的話，運氣好也能賣個幾千塊錢。

　　雖然舍不得，但……

　　毫無辦法。

　　哎。

　　他歎了口氣，去往了醫院旁的超市。

　　這個年夜飯只有他和喻蘭兩個人吃，沈爾沒有買太多的菜，結過帳後拎著菜去往了醫院旁邊的一個自助小廚房，開始做飯。

　　等到他拎著飯盒回到病房時，大姨已經離開了醫院。

　　聞著消毒水的味道，沈爾搬起折疊桌架在床上，把飯盒一一打開，遞過乾淨的碗筷給喻蘭。

　　飯菜只是很普通的飯菜，賣相也並沒有很好。

　　但喻蘭還是毫不吝嗇地誇讚他。

　　吃完飯，沈爾抽了兩張紙遞給喻蘭，她接過擦了擦嘴角，看著沈爾，小心翼翼地開口。

　　“剛剛……大姨找你還錢了吧？”

　　沈爾皺了皺眉，很輕地“嘖”了一聲：“我不是跟大姨說了讓她不要提錢的事兒嗎。”

　　“她沒提。”喻蘭搖了搖頭，“她跟我說了些家常事兒，然後告訴我說她兒子要結婚了。”

　　“兒子結婚這麽忙，大姨突然這麽親熱的來看我……久病床前孝子都沒有，更何況她雖然是我姐，但已經有了自己的家庭，所以我估摸著啊，找你還錢給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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