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長沒有開口,就是扭著頭到一邊去了,看殷修的眼神有些忌憚。
女人抹著淚有些不知所措,她紅著眼眶向殷修招招手,“你先進來吧,進來我慢慢跟你說。”
殷修站在原地沒動,直勾勾地盯著她,“我等曉曉回來了再進去。”
他倔強的身影杵在小小的院子裡,滿身髒汙,神態疲憊,像是即將垮掉的人,需要一個救贖。
女人的哭聲抑製不住,見殷修不肯挪步,就哽咽著朝裡面指道:“曉曉,在裡面呢。”
“你自己進去看吧。”
第239章 大腦在崩潰之中逐漸步入瘋狂
殷修沉默地凝視著女人哭喪著的臉,面無表情地走了進去。
孤兒院走廊的兩側站著平時會欺負他的幾個孩子,換做往常,他們會笑嘻嘻地上來找茬,但今天不知為何很反常地站在那裡不吭聲。
殷修沒有搭理他們,而是順著走廊往裡走去,一步一步地走向他們平時會玩耍聚集的客廳裡。
“殷修。”身後在哭泣著的女人忍不住在殷修進去之前出聲喊了他一下,她面上滿是猶豫,“要不你晚點再去找她吧。”
殷修余光瞥了那女人一眼,沒有吱聲,直接踏了進去。
進屋的第一眼,他就看到地上躺著一個小小的人形,身上蓋著一塊白布,遮住了全身,從白布的一角露出了殷修所熟悉的裙子邊。
殷修木訥地站在那裡望著那塊白布,“曉曉是在睡覺嗎?”
女人猶豫不決,沒有回應。
殷修便自己走上前掀開了白布。
白布之下,是他無比熟悉的臉,此刻最想看到露出笑容的臉,但這張臉變得灰撲撲的,毫無血色,眉眼緊閉沒有一絲生氣。
殷修緩緩伸手,摸向了她的臉,將她臉上的汙垢擦拭乾淨,沉默地凝視了她許久。
整個屋子裡寂靜無聲,門口的人大氣也不敢出,殷修的沉默就宛如暴風雨前的寧靜,越是壓抑就越是恐怖,誰也不知道他寂靜無聲的皮囊之下,情緒會有多洶湧。
他呆了片刻後,緩緩地伸手將地上的曉曉抱了起來,喃喃著轉身打算往外走,“怎麽能在地上睡覺呢,一定是累壞了吧,哥哥帶你回屋去。”
他的眼瞳死氣沉沉,聲音也輕飄飄的,沒有一點重量,就像是這具身體還活著,但只是一具空殼一般。
女人連忙攔住了他,有些哽咽地道:“她……她今天去了一個專門對小孩子進行實驗的地方工作……那裡伴隨著一定的危險,這個危險性目前都沒有出現過,誰也沒想到她會有排斥反應……
“幾個孩子裡面,只有她出事了。
“所以殷修……曉曉她已經……”
女人喉間哽咽,聲音艱難地吐露,“她已經不在了。”
短短的幾句解釋,說出來卻十分艱難,她屏住呼吸觀察著殷修的反應,生怕這個沉默的人下一秒就會崩潰。
殷修為了他的妹妹有多努力,孤兒院的人都是看得到的,他們之間相依相偎才能走到今天。
而如今曉曉死了,殷修從始至終都沒有表現出太大的反應,平淡、沉默,甚至安靜到有點可怕。
他抱著曉曉不語地越過女人走了出去,穿過走廊,回到了他們兩個住的破舊小房間裡。
門一關上,隔絕了外面女人的哭聲,只剩下滿屋子的寂靜。
明明今早還會向他微笑,向他招手,等待著他回來的人,現在卻再也無法展露出任何笑容了。
殷修腦袋一片空白,什麽都思考不了,他垂著腦袋坐在床前凝視著床上的人,試探性地用手指推動曉曉的嘴角,讓這張蒼白的臉上浮現出笑容。
短暫的弧度讓她看上去像是活過來了一般,一瞬之間回到往昔。
但他的手指一松,蒼白的小臉又回到了死寂。
殷修分辨不出自己現在是什麽情緒,他隻覺得腦子裡很吵,仿佛有東西在碎掉、在崩塌,就如同他的人生再也拚湊不回到從前。
他不知道該做什麽才好,就只能期盼性地坐在床前希望他的妹妹只是睡一會,睡醒了就會睜開眼,然後像往前一樣對他撒嬌。
窗外的女人哭聲不斷,她一直拉扯著院長糾纏,孤兒院的孩子幾乎都是她在照顧,所有孩子裡曉曉是最聽話最乖的。
寒風凜冽的那一天,是她在門口接待了瑟瑟發抖的兩小隻進來的,教他們識字、成長,也算是對殷修他們而言比較溫柔的人了。
如今曉曉沒了,她也同樣的崩潰。
但整個孤兒院裡,只有她崩潰,只有她的哭聲與吵鬧,其余孩子們安靜的安靜,嬉笑的嬉笑,排除掉女人的哭聲之外,就好像曉曉的事從來沒有發生過,就連院長也只是不安一會之後就淡定了。
“燒了埋了都行,就一個小孩子,哪來那麽多事,反正也無父無母不知道從哪來的,連戶口都沒有,死了就死了吧。”院長的聲音聽上去比會殺死人的寒風還要可怕。
在院子角落裡玩耍的小孩子壓低聲音開始嘀咕,“怎麽就她死了?大家都沒事啊?”
“死了就死了唄,少她一個,還沒有人跟我搶糖呢。”
“可是她哥哥變得好可怕啊,他都沒有哭。”
“她哥哥本來就像個怪物一樣,現在妹妹死了,更像個怪物了。”
“他不會發瘋打我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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