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朝準備好,找到掌這場戲的導演,禮貌地笑著說道:“趙導,我好了。”
趙導分神看了他一眼, 對這個天賦出眾長得好,還不怕苦不怕累的小年輕很有好感, 和顏悅色地說道:“小顧啊?你再等兩分鍾,有幾個群眾演員還沒好。”
顧朝點頭。
周邊沒有人在, 趙導難得生出幾分閑聊的心思,喝了口熱水, 有些好奇地問道:“小顧,我看你長得不比那些流量小生差,也有天賦,完全可以去試鏡正經角色,為什麽要當替身演員?”
不只是有天賦,趙導拍了那麽多電影電視劇,一點就通甚至沒點就通的也只見過顧朝,誇張點,比得上不少以實力著稱的演員。
用老掉牙的話來說,顧朝就是老天爺賞飯吃,天生是這塊料。
關鍵他還長得好,二十歲出頭的年紀,眉宇清俊極了,唇紅齒白,鮮眉亮眼,一雙眼眸如琉璃石,顏色微淺,即使穿著一身落魄的古裝戲服,光靠容貌便讓人眼前一亮。
特別是顧朝笑時,露出頰邊左側單個的小梨渦,整個人的氣質青春又陽光,看起來就是別人家的小孩,見到就忍不住心生好感。
不說天賦,光是這個外表,趙導就不明白了,顧朝怎麽就甘心做寧和冬的影子呢?
還沒得到回答,那頭的場務打了個手勢,示意布置完成,群眾演員也準備就緒。
“其實也沒什麽,我欠寧哥一份人情。”顧朝眨了眨眼,隨口回答,末了笑著說道:“趙導,那我先去了。”
趙導揮了揮手,過了會兒才反應過來顧朝說的話,還是疑惑,什麽人情要做到這份上?
但顧朝已經跑去拍戲了。
他像是有一種特殊異能,拿到劇本琢磨一會兒,就能了解角色的靈魂。
方才還笑著的人,此刻踩在泥濘裡,望著神色麻木的難民們,眼底的痛心切骨要溢出來般。
他看見有一對母女踉蹌跌倒,母親擁著小女孩,坐在泥巴地裡泣不成聲。他手指蜷縮,快走幾步上前,想去幫忙,可難民們看見他,麻木的表情立刻變得猙獰扭曲,一哄而上,拿著石頭、棍子將他團團圍住,一聲聲質問張牙舞爪,都在問他為什麽前幾天叛軍攻城時不在,罵他叛徒,咒他亡命。
一句句剜心刮肉也不為過,他動了動乾裂的嘴,想開口解釋,想說是皇帝使計讓他帶部下離開,想說這一切是場陰謀,一顆石頭重重砸了過來,額角緩慢地蜿蜒下一道血跡,堵住了他喉間未吐出的話。
“你們恆家軍當初說會護好我佴城每一個百姓,可叛軍打來時你們在哪?!我們家破人亡時你們在哪?!你們可有做到?!”
“叛徒!枉我們那麽信你!”
脊背挺拔如松柏的男人似是承受不住剖肝泣血的痛,終是被壓彎了腰,他神色空茫,天地在他眼中失去顏色,最終他垂下了頭,沒有還手,任由百姓把怒火發泄在身上。
濃烈的悲慟從四肢百骸傾瀉而出,透過屏幕,足以感染每一個看見這幅場景的人。
每看一次顧朝的表演,趙導就忍不住惋惜。精彩的表演,可惜了,到最後露臉的戲份都會被切掉。
“卡。”拍攝結束,回神的趙導象征性喊了聲,看著剛剛還心如死灰的大將軍轉眼間揚起笑容,一秒切換成青春洋溢的少年人,快得讓人反應不過來。
得知是一遍過,顧朝沒有多驚訝,安靜地去一邊找碘伏。
因為導演特意囑咐過群眾演員們要盡量真實,把最恨的人想象成他,他的額頭剛剛不小心被砸破了,作為一個替身演員,稀少的戲份演完,片場就沒他什麽事了,也意味著沒有人會來幫他處理傷口。
還好只是一個小小的口子,顧朝清洗完血跡,小心翼翼地貼了個繃帶,手機進來一條消息,他看了一眼,和趙導打了聲招呼,匆匆換下戲服,趕去附近的酒店找寧和冬。
可走著走著,被磕破的地方越來越燙,腦袋也逐漸開始發暈。
顧朝站在十字路口,盯著前面的紅燈,用力晃了下腦袋。
倒計時結束,紅燈變為綠燈,顧朝微微皺眉,捂著頭,想著寧和冬還在等他,還是邁開了腿。
眼前的紅綠燈開始模糊,如黑白琴鍵般的斑馬線扭曲交纏,從磕破的小口子開始,整個腦袋炸開一般,顧朝呼吸滯住,在快抵達對面時腳步踉蹌了下。
綠燈不知何時變紅,一輛低調奢華的轎車被突然停住的青年擋住去路,司機悄悄看了眼後座低頭看紙質資料的男人,鳴笛了一聲。
刺耳的鳴笛猶如一根針插-入腦海,顧朝隻來得及轉頭看了眼那輛車,便眼前一黑,摔倒在地。
司機:“……”夭壽啦,碰瓷啊。
沒有等到車子重新啟動,司機反而還打開車門下了車,霍江月睜開眼,等司機回來後,淡淡問道:“怎麽了?”
司機欲哭無淚,想到自家老板還有個會議要開,這是什麽事哦,他解釋道:“先生,有人碰瓷。”
霍江月頓了頓,似是有些懷疑聽錯了,問道:“什麽?”
“有人碰瓷。”司機重複了一遍,“他暈過去了。”
霍江月沉默須臾,抬手揉了揉鼻梁,很快下了決定:“先送人去醫院。”
“好。”
老板發了話,司機轉頭去扶地上失去意識的人,在副駕駛和後座猶豫一番,在霍江月的指示下放去了後座,給人系上安全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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