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確實。我有點貪婪了。我想要因董弘盛而生的惡果就此中斷下去。”他大方承認道,“我不希望會再有更多像河星雨這樣的可憐之人永無希望的等著,備受煎熬。他們受的苦,已經夠多了。”
貓妖接下來的陰陽怪氣,亦是他意料之中。
“哈?我原本以為你這幾年毛長長總算有點本事了,沒想到你長進的只有糊弄人的演技。其余的嘛——不自量力。”
時隔多年又得到相同的評價,他的想法依舊不變。
“你會這麽認為,是因為我和還有其他所有人都不像你,甚至連林若都做不到像你一樣隨心所欲,不是麽。隨口一說就能成全林若成神,往返過去光陰,說穿世間未來。有誰能做到······”
陸景玉揚起頭,為能注視到白貓臉龐,看清一雙瓦藍瑪瑙眼深處的起落。
“我還是很想知道,為什麽你會放棄最後一步。”
那相當於鯉魚躍龍門,一腳跨進所逐理想的世界後卻掉頭就走,沒有半點留念。能讓他放棄的,會是什麽呢。
沉吟不知多久,白貓忽然撅嘴兩邊胡子上翹。
“因為,太無趣了。”
“在天上是好啊,往地下看你們就像看沙盤遊戲的小小人,我想怎麽擺弄你們就怎麽來。但是啊,就是因為這樣才超——無趣啊。哎,所以我又下來了唄,沒什麽人生追求,就娶個老婆養個小孩,開挖掘機賺錢蓋房子,然後在泡腳房壽終正寢。”
“······是嗎。”
在泡腳房壽終正寢到底是個什麽心願?
無奈又沒轍,陸景玉笑著搖頭。然而失望的同時他更心知肚明,這絕非貓妖陸柳鎏的真正理由。
最後他陪笑道,“那為了能讓你盡快能實現願望,彌補力量的缺口,你我還需一同努力行善,匡扶正義,換來福報。”
白貓再次吹胡子瞪眼,顯然對他的決定不滿。對此他祭出早準備好的絕招。
“如果你肯願意配合我,以後你隨便出來。做什麽都行,只要不是傷及無辜,擾亂秩序的。”說完陸景玉不禁再暗自感歎,他真的付出了太多,以後可能要接受別人繼續看他像看神經病了。
而絕招如他所願,見效奇快,陸柳鎏一聽有此等好事,歡快得耳尖豎直口微開,模樣像是聞到新鮮魚肉,循著味靠來。
端詳這顆不安分的貓頭,陸景玉忽覺的手癢癢,想上去摸幾把。
可能是時間長了,他都接受這獵奇無身貓的設定了。多看幾眼居然覺得可愛。
正期待著哪天能得手摸到,他就見對方停下蹦躂,玩味一笑乜向他斜後方。
“哦?有客人來了。”
原以為這只是自己的夢境世界,陸景玉聽到有‘客人’頓覺魔幻,猶豫著要不要回頭。可在聽到誰跪下磕頭的聲音後,他沒忍住轉身了。
身穿破襖頭髮花白的老人,向他與陸柳鎏連連磕頭,神色焦灼地請求。這正是幾年間斷斷續續出現在他家的鬼魂。
老人張嘴說話卻發不出聲音,可當陸柳鎏開口回應後陸景玉才知道,只是他聽不見而已。
“就這啊,那你來求我做什麽。你早該費點心思去托夢給你那不肖子,唬一唬他,十年起步無期上限。”
聽罷老人捶胸頓足,懊悔又無可奈何。看他如同觀賞默劇,可因種種細節,陸景玉已猜到這老人的真實身份。董弘盛早逝的生父。
難怪,有時候會出現在他們家等著誰。
也難怪昨天他回家被襲擊前,會一反常態突然求他。
這時不知老人又說了什麽,貓妖神情轉變,少有的嚴肅起來。
“唔?此話當真?”
對方兩手擺弄著示意,最後悵然一歎,重新跪地朝他們一拜。
“既然這樣,作為你提供點有趣消息的報答,那我同意了。你可以回去了,別耽誤人家工作。”
似乎得到滿意的答覆,老人眼眶微紅感激著後退,身形亦隨之消散。
“所以,你準備怎麽處置?”
被問時才回神,陸景玉脫口而出反問,“如果是你來,你會怎麽做。”
站在‘陸景玉’的角度看,他總會因立場和身份而動搖,難以抉擇。董弘盛是失敗的父親丈夫,糟糕的社會一分子,可卻又是董成毅視為不可或缺的父親,是剛才那老人來不及關懷的孩子。
作為人類,他的第一想法是將對方繩之以法,罪行曝光於天下得到應有懲戒。
可作為從貓妖這分得全知視角的旁觀者,他知道有些人,有些罪,將會因被秘密掩蓋而僥幸溜走,從此無人製裁。
正欲問清楚前前後後,陸景玉的意識因身軀的劇烈搖晃而拉扯,人恍惚醒來。
現在他又在貨車後車廂內,手腳重新被綁,眼睛上的布條不見了。
車廂門被打開,出現董弘盛那張氣急敗壞的臉,而他二話不說上來拽起陸景玉的衣領。
“你做了什麽?!說,為什麽車總是開不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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