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知他還是低估了尼赫爾的髒汙不堪——他們被隊伍中的內鬼出賣,在逃跑當晚於邊界線給全數擒回。
所謂天堂跌回地獄,不過如此。
那晚,老天爺雪上加霜,突降傾盆大雨,讓豆大雨點衝刷他們遍體鱗傷,刺痛麻木的身體。
被他這條狗背叛,那群狂徒們自然怒火萬丈,恨不得將他千刀萬剮泄憤。
事實上,他們當時也確實打算這麽做了,並為他準備更為殘忍的酷刑。
當著他的面,一個接一個將他的同伴毆打至斷氣。昏厥了便潑水潑酒讓人清醒,要讓哀嚎和痛呼,不間斷回蕩在他耳邊。
其實那一刻憤怒多於恐懼,他掙脫束縛與這夥禽獸扭打,無奈寡不敵眾又身負重傷,很快被摁倒,冰冷槍口抵在他後腦。
整張臉浸泡在腥臭泥水中,他絕望閉上雙眼,等待死亡降臨。
所有壓製力道卻在一刹那消失。
等他再抬頭,又看到數個飛向樓房的球。
一顆顆‘球’砸破牆體玻璃,卡在外面的半截隨風晃悠,慢慢滲出紅色液體。
那哪是球,分明是那幾個暴戾無情的匪徒。
“很怪誕的畫面。”
米洛爾托腮輕笑,打斷伊爾的回憶。
“身邊跟著髒兮兮的狗,像個街頭宿醉的大叔搖搖晃晃出現,動手前拍了一下對方肩膀。我猜那大概是問好吧。然後壞心眼插人鼻孔,狠狠甩飛出去。半吊子流氓英雄,大概說得就是這樣。”
伊爾不能再讚同,聳肩道。
“那家夥,我好好跟他說著話呢,他張嘴突然噴我一臉黑乎乎玩意兒,然後筆挺挺倒下。穿著的也只是塊破布,幾乎是光屁股裸奔,哈!還說自己是天降神兵,威風凜凜。”
聽完他的嘲笑,米洛爾悠悠提醒。
“伊爾,你說這話要被他知道,你抽屜裡所有的內褲又要被剪三個大洞,變成情趣內褲了。”
想起不堪回首的往事,紅發男人尷尬假咳,立馬起身。
“我去樓上看一下,你們慢慢聊。”
余下兩人目送他身影徹底消失,這才相視一笑偷著樂。
深深吸氣,環顧四周,夏莉已徹底適應氛圍。最開始她沒注意到,店內其實空氣清新,整潔乾淨,完全不似那些買賣場所,烏煙瘴氣。
眼前的‘陪酒侍者’omega不僅從容大方,心思活絡,還比她見的大多數溫室嬌花omega更多一分堅韌,令人不由自主尊敬。
那伊爾和瘋男人路加雖自稱店主,但暗中絕對由米洛爾操持,是一道不可缺失的主心骨。
她又問道。
“那這麽說,是他偶然救下你們,才留在這的?”
米洛爾卻搖頭。
“救我們是恰巧。可那孩子回到這,並非偶然。”
回到這?
奇怪字眼又勾起人尋根究底的念頭。但此時米洛爾陷入猶豫,開口後刻意避開某些過往。
“他來時,這裡已經留有傷痕了。”他說著比劃後頸,“沒有縫合,血肉骨頭暴露在外。正常人,哪怕是alpha這樣在外面跑,也早就······”
對那可怕的傷勢記憶猶新,米洛爾當下仍能描述出‘花瓣綻開’的傷口形狀,包括內部亂七八糟的血管、肌肉筋膜。
這一聽夏莉就知道,操作手術的人根本是毫無顧忌扒開皮肉,粗暴切除腺體。
直接上手拔都有可能。
“雖然傷已愈合幾乎看不出來了,可每當固定周期一到,他就會變得無法控制,不得不將自己關在那。第一次時伊爾以為他生病,想帶他去看醫生,結果險些開膛破肚扭斷脖子。還好有‘搭檔先生’在,能壓製著他。後來也一直監督他按時進房間。”
“但這次,時間提早了太多。”
而且狀況和以往相比,出現了微妙的變化。
更加躁動,更具有攻擊性,處處透露著不安仿徨。
“是很罕見又棘手的例子。如果可以的話······我會幫忙查查看,有什麽緩解、治療的方法。若能找到病根最好。”夏莉脫口而出才驚覺自己說了什麽,詫異之余又懷著複雜心情抬眼,又補充道。
“他姑且還算是我‘朋友’之一吧。”
萬萬沒想到,僅一句口頭承諾,米洛爾竟起身鞠躬,長久不起。送她茶葉又拿出點心招待,熱情得她招架不住,也讓她不知不覺暢談至破曉。
酒廳上方傳來聲響,如今夏莉不會再抱有異樣眼光看待,單純出於好奇問。
“這是你們的人起來了麽?這麽早做生意?”
“應該是早起準備聽謝特老師講課吧?起晚了,會被罰抄罰站的。”
夏莉震驚無比:“你們這還有老師?!”
還叫謝特這麽讓人誤會的名字?
樓梯噔噔響,說誰誰就來。手拄拐杖,褐發褐眼的omega走下來,大聲問著。
“喂,米洛爾,我昨天要的材料你有幫我買回來嗎,今天我要教他們做實驗。如果你這次想參加了我不攔你哦,只要你肯坐第一排,在我對面。我手把手教你費洛蒙實驗。”
視線交匯,三人不約而同沉默。
夏莉看著所謂的‘謝特’老師,頓感人生如戲,既魔幻又現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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