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脫離那夢境殘留的知覺,他腦袋有些發懵, 忽然記不起自己是誰, 又在哪。
兩個月以來不知道是多少回了, 因為相同的夢驚醒。這夢其實不同於以往種種充斥深沉死氣的噩夢, 會讓他精神折磨。
夢中被吞食的那一刻, 他甚至都沒感覺到害怕。
但讓他不適倒是真的,而且夢中的另一主角, 正是與他有緊密聯系的某人。
恢復神智後做的第一件事是先瞥向床裡。
雙人床空著的枕頭上,一顆圓圓貓腦袋睡得正香,口水直流,完全沒被他的動靜影響到。
五點半的時間正好,陸景玉輕手輕腳下地,換衣洗漱。
他這一進一出浴室的時間,貓妖已蘇醒,正目光幽怨地看向他。
陸景玉被盯得發毛,不禁開口問,“你怎麽了。”
“陸小玉,你不知道麽,”陸柳鎏往外滾了滾,特地正對他後譴責,“假期第一天居然早起,這不僅對你吵醒的人來說是罪該萬死,對你自己、你的未來更是不負責任到極點!”
“如果是我吵到你了,那我道歉。但我不是一直都這麽早起麽,我沒覺得有事。”陸景玉習以為常,不鹹不淡回答,邊飲下溫水暖胃。
“哼,小弟弟沒有得到充分的休息和營養竊取,以後,肯定會像使用過度的彈簧一樣萎縮僵化,完全生鏽後就再也不是滑~~溜溜的了。”
喝水中的正直青年因這聲嘀咕而嗆住,噴出最後一口。
“咳、噗——”
抹去下巴水漬,陸景玉忍不住咬牙提醒,“我的這方面,勞駕您不要過度擔心了。”
“嗚呼呼,我哪裡在說你了,我是心疼我自己呀,自作多情工口玉。”
陸景玉啞口無言。
可是,一個連身體都沒有的家夥能心疼什麽?!
一早起來被無所謂的小事戳中怒點,以後血壓升高,年少早衰,這或許才是值得他陸景玉擔憂的未來。
即便如此,他盯著在被褥上翻滾的白毛球,還是歎息著縱容下去,並解釋道。
“你忘了麽,之前我們商量好的。今天動身去找神木。”
兩個月前,他經馮警員得知匕首的可能來源。當地有名的神婆,人稱‘邱五姨’的邱姓老婦。
然而他問遍了附近居民,他們的回答卻都匪夷所思。
有人說那神婆早已去世被孩子接回老家安葬了,有人卻聲稱前不久還看見過她,走在田埂上跟幾個小孩玩耍。
更有離譜的說法是她這幾年閉門不出,終於在前段時間悟道成仙了。
總而言之,沒有人知道她準確的下落包括其親屬詳情。就連最擅長打探消息的林若也毫無頭緒。
但擁有錢恆這一關鍵‘舊識’,他最終鎖定了與邱五姨相關的神木。
神木位於月杏鎮內,但卻是在離陽河另一頭的上遊。那是月杏鎮最古老的居住地,現已成為最受歡迎的旅遊景點和拍攝取景地之一。
栽種於景點祠堂的一棵千年老柳,正是人們口中的神木。
其實在董弘盛之後,他沒有再遇見圖謀不軌的可疑人士,像個正常高中生度日,偶爾遇見無法超度的亡魂便伸手相助,好讓貓妖的力量維持住。
但有誰在暗處盯著自己,覬覦他的雙眼乃至性命,於情於理他都不能坐視不理。
否則,又會像前次那樣,牽連到他身邊無辜的人。
無奈時間這麽一拖,就被延遲到暑假。而他借口要去散心,順便去探望多年未見的母親。
可事實上那所療養院,從來都以他母親狀態不佳為由回絕他的探訪。無論他是電話預約,還是親自到訪,皆被拒之門外。連跟對方說話,索要一張照片的機會都沒有。
落寞僅存瞬息之間,他見貓妖打著哈欠不理會自己,便將所需品整成一個輕便旅行包。
完成這些再轉身,那顆貓頭仍陷在枕頭裡不動,逐漸響起鼾聲。
在床邊默然注視許久,陸景玉故意提高音量。
“你是要我拿著你走路坐車麽。還是重新回到我這。”
白貓眼睛撐開條縫,打量一番青年的冷臉。
成長期的陸景玉變化很快,其愈發強硬的行事作風,不苟言笑的日常態度,隱約可見未來魄力十足的模樣。
感慨著吾家有兒初成長,陸柳鎏頓時改換策略。
先是張嘴喵喵叫喚,軟糯聲音與貓崽一致,勾得人心癢癢。隨後滾動到床沿,討好地蹭著人褲子。
“媳婦兒,夫君累累,抱抱~”
怒意這下徹底消散,陸景玉隻道自己是心太軟,無奈兜起對方,塞進薄衛衣的口袋裡。
自打陸柳鎏能化出實體後就不甘再回到他身體裡,非要變成一顆貓頭,使他最近要都被迫選有大口袋的衣服。
前日已提前跟家裡打招呼,陸景玉不作停留,直接出門到公交車站。
清晨靜立街頭,他雙手插兜似是耍酷裝帥,實則硬撐著手,給安睡的陸柳鎏當床墊。
貓的習性如今真是被陸柳鎏發揮到極致,白天打瞌睡夜裡精力旺盛。
感受手心一動不動的小‘暖寶’,陸景玉不禁輕聲感歎。
“你真的是只有在睡覺的時候才安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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