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過去,凌禹諾相貌沒有改變太多,只是烏發轉白,曾經的深沉黑眸也透著淡淡赤色。
“你身體……怎麽樣。”伊爾不禁又問。
“還好。”
凌禹諾先是點頭,捧起石雕酒杯觀看。
指腹摩挲著杯口裂縫,他思緒不由得被拉回過去,情不自禁感歎一聲。
“作為一個半狂血症,還要照顧另一個前狂血症患者,我好得不能再好了。”
為這有些陰陽怪氣的語氣,伊爾失笑與人碰杯。
“但是,你們都還活著。”
二人面對面,伴著嬉鬧聲相視一笑。
有了這好開頭,接下來的談話順暢如流水,也是通過凌禹諾伊爾才得知十年前大地震的真正起因。
“法爾蘭不是元凶,是那地脈裡流淌的能源本身。”
“能源本身?等等、先等一下。”伊爾有些轉不過彎,拉近椅子往前坐,“你的意思是,他做出那一大通事,還把我那黑心店長研究成那樣,全是因為地下的能源?”
“主觀上是他自己,客觀上更多是受它們影響。”凌禹諾接話道,“我當時沒有馬上失去意識,而是背著他墜落到……不,好像根本落不到底。”
像做夢一直墜落,他沉進比水綿密卻輕盈的物質當中。
眼耳口鼻都像洞眼填滿了那些物質,身體受其浸泡,漸漸生出別的感知。
他能說清時間的概念,能牽引住力的方向,曾經無法用語言和概念解釋的一切都如攥在手中,完全掌控。
“我聽到了聲音。”
說到這,凌禹諾因沉思一頓。
洪流般龐大的音浪,縷縷交纏,洶湧奔騰。它們因一種比狂潮可怖的信念聯結,能輕易摧毀任何意志,任何念想。
“我不知道我記得對不對,但我確實有聽見‘為什麽是你’,‘活的為什麽是你’之類的話。”
伊爾莫名發毛,強裝笑容接話。
“瞧你說的,好像被一群怨鬼纏上一樣。”
“嗯……是有這種感覺。”
盡管那些怨毒的詛咒不是對著他,但一定是針對一個具體的,曾經存在的人。
他是這麽認為的。
往事已過,凌禹諾不想給難得的相聚掃興,於是笑了笑轉移話題。
理所當然的,他被問起這十年間和某麻煩鬼的生活。
其實世界巨變之後,他用了五年才適應這具同樣改變的軀體,那段日子連走動都十分困難,不得已銷聲匿跡,直到前年他才聯絡上移居另一星球的夏莉,得知家人一切安好。
“後來聽說這裡有家特別的酒館,我們就來了。”凌禹諾環視一周,對熟悉的布景直歎道。
“你們是真的很在乎他啊。”
奇葩的裝潢,堆滿食物的倉庫,古怪的營業規矩,一切都維持著原樣。
“嘖,好端端一群人,都被某個家夥帶壞了。”伊爾咬著杯沿發牢騷。
他們正說著,被包圍的路加·金發出一聲哀嚎。
“啊!我的狗崽子!真的沒了?我還說我大發慈悲來接他呢。”
看他反應激烈,眾人一時間不知如何回答,最後是米洛爾坐到他身旁。
“金先生,您的搭檔它……那天跟著你們掉下去了。”
這下不止路加臉色慘淡,凌禹諾也驚愕起身。
度過片刻的消沉,路加憤而拍桌。
“不,我不相信。我的沒□□死狗是不會死的!死神看了都要嫌它晦氣的!”
“你別不信啊,我修複它時它體內零件也已經攪亂得七七八八的了。你回去多祭拜下它吧。”
風涼話出自姍姍來遲的一人之口,那是蓄長頭發的默文·蘭登,如今已成功改名為謝特·Q,他身著厚重的防護服走進門,在米洛爾迎上來時露出燦爛笑靨。
再轉向闊別許久的故人,他又變臉如變天,依次抬手指著。
“你倆要現在這樣再走出這扇門,絕對死定了。一個退化型狂血症廢人,一個半狂血症,要是給那些豬腦袋發現你們真實身份,鐵定抓起來燒乾淨防止傳染。”
話聽著似曾相識,凌禹諾除了欠身鞠躬補上遲來的感謝,暫時想不出別的話。
通過夏莉他才知道,默文後來剝離出他祖父和郝元祺身上的藍地能源,但也僅這一次成功了。
後來再爆發的能源風暴,是完全失控的毀滅性打擊。
但‘藍地’損壞人體的原理至今沒有一個統一說法,防護服隔離罩之類也無法完全屏蔽。
有時是兩個毫不相乾的人同時暴斃,有時共同生活的親密一家人中就一個倒霉蛋中招。
當時直接接觸能源的他和路加能獲救,幾乎是千萬分之一的微小概率。
“您說得有理,所以,我們今天不會久留的。”
凌禹諾表現得乾脆,也不顧伊爾等人挽留的眼神說道。
“不過除了報信,我們還是來推銷做生意的。咳!”
他假咳聲提醒,那邊還在愣神的人一蹦站定,掏出整整三遝名片,赫然是路加·金個人名義開的事務所。
項目上到保鏢打手,下到搜尋查案,簡直是全功能中介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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